阮棠視線突然落在她手捂著的臉上。
“你為何要帶著面紗,你的臉……”
她的話音落下,春晗的頭垂得更低。
她的反應讓阮棠心下微微一抖,隨即抬手去拉她覆在面上的手。
這一次春晗沒有動,任由她將自己的手拉開,只是當阮棠去解她的面紗時,她卻拉住阮棠的手。
“小姐,還是不要看了,會……嚇到你的。”
阮棠剛還在猜想,她的臉是不是怎么了?現在她這般說,直接就印證了她的猜想。
她更加想要知曉,她的臉到底是怎么了?
阮棠反握住她的手,“我想看看。”
春晗抬眸看了她一眼,隨即又有些自卑地垂下眸子。
她握了握阮棠的手,開口:“小姐,我自己來吧。”
既已相逢,這些遲早都是要給她看的。
春晗抬手去解面紗,她的手有些顫抖。
但面紗全部卸去,她的眼眸垂得更低了,甚至都不敢抬眼看阮棠。
那種自卑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
而阮棠在看到春晗左臉處一個丑陋的疤痕正盤踞著,上面是凹凸不平的痕跡,可以想象得出,這個疤痕形成之前,該是受了多大的痛楚?
只是她看不出來,這個疤痕到底是因為什么原因形成的?
一滴淚不由自主地從阮棠眼中滴落。
“這是怎么弄?”
難道說,當初阮老太不但囚禁她,還虐待她們?
可這樣的疤又不像是被打出來的,倒跟被燙傷的傷有些像。
是阮老太對她們用刑了?
“是中毒,混在我們吃食里的毒,雖沒有立即要命,但那毒入了骨髓,又沒能及時清除,慢慢地便成了這樣。”
阮棠心疼得無以復加。
春晗死而復生,讓她很高興,但春晗的面容被毀,又讓她很難過和愧疚。
若不是因為她,春晗也不會被阮老太囚禁,不被囚禁的話,就不會讓阮青鸞給她下了毒。
說到底,讓她變成這樣,罪魁禍首是自己。
可是自己卻一無所知,甚至在她最難的時候,都沒能夠幫她一把。
春晗她明明就是個很嬌弱,又很愛哭的女孩子,阮棠沒辦法想象,這些年,她身邊沒有一個幫襯的人,她到底是怎么過來?
她自己再難,身邊都還有青峰、曉峰和凌青,她其實一點苦都不用吃。
可春晗呢?她孤身一人。
阮棠從來沒有一刻像此刻這么恨自己的,她身邊的人,皆因她受苦受罪,死的死,傷的傷。
而她卻無能為力。
春晗見阮棠眼淚掉得兇,連忙抬手幫她擦淚。
“小姐,你別哭,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雖然……丑陋了些,但……我已經習慣了。”
阮棠的手已經放在那個疤上了,輕輕地撫摸著,滿是愧疚地開口,“都怪我,若不是我,你也不會變成這樣的。”
“不關小姐的事的,我也從來都沒有怪過小姐。”
阮棠知曉春晗是必定不會怪自己的,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越發覺得愧疚。
“凌青肯定有辦法,他最厲害了,你是知道的,他肯定有辦法將你的毒解了,將你臉上的疤給祛除的。”
春晗點點頭,她不忍心打擊阮棠,但她心里明白,她這樣,凌青也未必有辦法。
她現在已經習慣了此般模樣,她現在只想做的,就是要將斕兒好好養大,其他的她無所求。
只是她不知,她這條命還能撐多久?能不能看到斕兒長大。
她之前還在煩惱,若是她的斕兒還未長大,她便死去了,斕兒該怎么辦?
現在她不用擔心了,因為有了阮棠,即便自己現在便死去,阮棠也會將斕兒照顧長大的。
阮棠看向青峰,“青峰,你要不現在帶著春晗去榆城,去找凌青。”
但隨即想到現在榆城那邊不安全,又道:“要不你還是去將凌青接來吧,榆城那邊現在也不安全。”
不過春晗卻壓住她的手,輕聲說道:“小姐,不急的,你們突然回來,想必是有其他事吧?把事情辦完再說吧,我的事不急的。”
她這般模樣已然幾年了,并不急于一時。
春晗的提醒,讓她想起了她此行來這里的目的。
且現在將凌青接來確實有些不切實際,畢竟凌青現在是在前線,前線那邊有那么多傷員需要他。
“那好吧,到時你跟我們一起走,不可以一個人帶著孩子留在這了。”
她雖有打算等戰爭結束后回來這里生活,但現下她是不放心留春晗在這里。
春晗點頭,“我都聽小姐的。”
“以后就不要再叫小姐了,就叫姐姐,以后我就是你姐姐,親姐姐。”
以前她也讓春晗不要叫她小姐,但春晗不愿意,說自己是她買下來的,自己就是她的小姐。
她拗不過她,便由著她了。
但現在不同,經歷了那么多事,她們本就是最親的親人。
親人之間,再叫小姐就生分了。
春晗點點頭,這次倒是沒有再執拗。
相逢雖有憾,但終歸是喜悅占據大部分。
幾人一起做了一頓飯,好好地吃了一頓團圓飯。
晚上,阮棠特意和春晗還有斕兒歇在一處。
待斕兒睡著之后,她才趁機詢問春晗,“斕兒,是怎么回事?”
雖春晗說斕兒是她的女兒,但她不知這女兒是她生的,還是她領養的。
若是自己生的,那孩子的父親呢?
他們出現在這里那么久了,這里除了春晗和斕兒,并無其他人。
“她是我的女兒,親生的。”
“親生的,那孩子的……父親呢?”
春晗搖搖頭,“我也不知。”
那晚只是意外,孩子也是意外。
且這孩子是她自己的想要留下來的,她不想因為這個孩子,讓對方為那個意外負責。
況且,當時,若她不從,也不會有那個意外。
晶晶走到唐三身邊,就在他身旁盤膝坐下,向他輕輕的點了點頭。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