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敢與不敢“老牛,什么情況?”
“有黑心肝的人在發災難財。
”牛耀咬著牙根恨聲道,“谷口被縣城幾個大家族聯手霸占了,想要進谷必須一個人頭交五斤口糧,出谷時所獵獵物必須上交一半。
被堵在這里的這些人,都是咱們附近村鎮的人。
喏,張家村的人比咱們早到一天,還在那邊等著呢。
”眾人順著牛耀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大群張家村的人。
兩村相臨,大多都認識。
牛耀接著道:“他們村來了九十號人,想要進谷必須交四百五十斤口糧,可是他們每個人才帶了三天的口糧,加起來還不到三百斤,哪交得出四百五十斤。
”“豈有此理,這不是明搶嗎?還有沒有天理王法了?”
“黑森林又不是他們家的獵場,憑什么守著入口不讓進?”
“這么多人還怕區區幾個家族?一人一口唾沫也把他們淹死了。
”眾人聽完無不額冒青筋義憤填膺,有幾個性子剛烈的,甚至擼起袖子就要前去找人理論,但都被牛耀呵斥攔了下來。
張小卒亦是瞪圓了眼珠子,怒不可遏。
柳家村民風淳樸,村民皆以謙遜和善為美德,張小卒自小到大深受熏陶,故而在老村長的敦敦教導下,他能輕松放下對生身父母的遺棄之恨。
可謂是心田皆善土,不叫惡扎根。
而眼下所見所聽,對他“和睦友善”的思想理念造成了極大的沖擊,故而怒不可遏。
不過,張小卒怒,但不躁。
他一向謹記村長爺爺的教導,遇事切莫急躁,定要三思而后行,愈是山崩于面前愈要冷靜。
所以他壓著心中的憤怒,冷靜地看向谷口,一番觀察下來,他不由皺起了眉頭。
村長爺爺曾說過一句話:別管是正理還是歪理,存在即為道理。
張小卒覺得眼下的形勢正是如此。
既然幾大家族霸占了谷口已成事實,那么它存在的道理是什么?答案很簡單,幾大家族有不懼眾怒的強大實力。
想要通過雙龍溝進黑森林,要么乖乖地上交口糧,要么有比幾大家族更強大的實力,而他們這區區三十人顯然不具備這等實力。
想明白后,張小卒深鎖眉頭,心知想要進黑森林恐怕不得不屈服于幾大家族的淫威,乖乖交上口糧。
好在他們帶的口糧多,足數交了之后還有不少剩余,不至于進了黑森林后要餓著肚子打獵。
除此之外,張小卒心中還有一些不安。
剛才一番觀察下來,他瞧見西南方向有一伙人,約有六七十人,皆是生面孔,不知道是哪個村子的。
雙方不相識,可這伙人卻頻繁地看向他們這邊,同時相互間交頭接耳密語著什么,且面露兇相,似有不善。
張小卒下意識地捂住懸在腰間的干糧袋,心中咯噔一跳,當即知道自己為何不安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他們腰間鼓鼓囊囊的干糧袋就是招罪的璧啊。
意識到危險,張小卒本能地一手捂住干糧袋,一手握住了獵刀刀柄,眼睛盯著西南方向那伙人,呼吸不由地急促起來,緊張萬分,好似下一刻那伙人就會撲殺過來。
“如果他們撲殺過來強搶怎么辦?”
張小卒心中自問。
“他們的人數是我們的兩倍之多,若是打起來,我們沒有勝算。
”“我們可以讓出一部分干糧,和他們握手和。
”“不行!若是如此,其他村的人就會認為我們軟弱好欺負,全都會來搶我們的干糧。
”“若有人來搶,唯有一戰!”
張小卒咕嚕咽了口唾沫,只覺口干舌燥,握刀的右手竟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他在害怕,因為他發現若是真打起來,他并不敢把手中的刀砍在人身上,那實在是太恐怖了。
“小卒——小卒——你發什么愣呢?怎么,那邊有你認識的人?”
牛大娃喚了兩聲張小卒,發現張小卒正在盯著不遠處一群人發愣,便推了他一把。
“啊?”
張小卒一時沒反應過來。
“啊什么啊,快走吧,再不走就掉隊了。
”牛大娃沒好氣地瞪了張小卒一眼,又見張小卒一臉迷糊,好似剛睡醒,完全不知道要干嘛,便抓住他的胳膊,拽著張小卒往一個方向走去,同時說道:“俺家老子和李叔商議后決定分一些干糧給張家村的人,咱們兩村人搭伙,一起進黑森林。
咱們才三十口人,確實是太少了,和張家村的人搭伙,這下就算遇到老虎黑瞎子那種大家伙也能搞一搞了。
喂,俺說你小子趕緊打起精神,可不能被張家村那幾個剛成年的小子小瞧了。
”聽牛大娃這么一講,張小卒才把剛才走神時發生的事補全,抬頭往前看去,發現牛耀等人已經到了張家村那邊,并且似乎已經說出了搭伙的計劃,只見張家村村民臉上愁容盡去,個個歡天喜地。
兩個村的人合在一起,一百二十號人,頓時成了谷口前最大的一支隊伍。
張小卒不由地眼前一亮,發現他剛才擔心的事就這么輕松地解決了。
如此一來,既拉攏了張家村的人,又壯大了隊伍實力,保全自身不被欺負,實是一箭雙雕。
“長者果然都有大智慧!”
張小卒心中對牛耀和李大山甚是欽佩,覺得自己要學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心中石頭落地,張小卒頓時長舒一口氣,整個人都輕松起來。
悄悄地把手心的汗在褲子上蹭了蹭,怕被牛大娃知道后笑話。
可是想了想,又把剛才自己所擔心的事問了出來,他想知道牛大娃會怎么辦。
牛大娃走在前面,聽見張小卒的問題,張口就答道:“這年頭糧食就是命,若有人搶咱們的糧食,便和殺咱們無異,自是死戰到底。
”“你敢把手中的獵刀砍向一個大活人嗎?”
張小卒又問。
牛大娃突地停下腳步,低頭看著地面,沉默一會后才幽幽嘆道:“本是不敢的,可必須敢,否則柳家村的老少爺們就得全部餓死。
或許敢與不敢,這便是成人與孩子的區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