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鎬一時心亂如麻,不知道怎么回去跟朝廷交代。正胡思亂想著,就聽見外面有匆匆的腳步聲傳來,不一會兒一個親衛推門進了書房,單膝跪下道:“經略大人,李如柏總兵的兵馬已到達沈陽城外,塘馬來報,大軍駐扎在沈陽南門,李總兵帶了一隊親兵進城面見經略大人,片刻就到。”
“好,你下去吧”楊鎬疲憊的說道。
“還好有一路兵馬保全,還是遼東鐵騎,大明邊軍精銳不失啊,真是賴圣上洪福,萬幸萬幸。”楊鎬自自語道。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院外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好像有幾個人直奔大堂而來,咔的一聲門被推開,進來一群武將,手臂里懷抱著頭盔,身上的鱗甲甲葉嘩嘩作響,就見為首一人將頭盔放在小案上,轉身拱手躬身,聲如洪鐘道:“遼東總兵李如柏參見經略大人。敗軍之將還請大人責罰。”
身后幾個武將皆是拱手道:“參見經略大人!請大人責罰!”
“各位將軍辛苦了,都先坐吧。”楊鎬擺擺手道。
其實楊鎬以兵部右侍郎身份總督遼東戰事掛巡撫官銜,從品秩上來說是從二品,而李如柏是正二品遼東總兵官,所以要按等級嚴格來說李如柏的官等還要高出一些。但是明朝末年是愈發的文貴武賤,即便是五品的御史也敢在地方的總兵面前指手畫腳,只因他們有聞風奏事之權,又是在朝中拉幫結派。一堆折子送到萬歲爺案上,口水淹都能淹死你,叫你不死也要扒層皮。
所以文官一直是騎在武人頭上,當然這種局面在崇禎末年又顛倒了過來,亂世就是誰有兵誰就是山大王。所以崇禎殺文官如殺雞犬,但是對于鄭芝龍,左良玉,高杰這些山大王一個都不敢動。還得指望他們打仗呢。
眾人分主次坐下,楊鎬整理了一下情緒,不能在下屬面前顯山露水,只見他一身大紅忠靖服,頭戴兩山金絲烏紗帽,胸前好大一塊仙鶴補子,端坐在堂上,很快就恢復了經略大人的氣度威嚴。
座下眾將李如柏大馬金刀坐在左首,副將賀世賢居右,然后王寶才,孫盡忠等人依次坐在下首。說起來楊鎬也算是李如柏的老上司了,早在二十多年前楊鎬就經略**戰事,當年他和大哥李如松,二哥李如梅援朝抗日,碧蹄館一戰李如柏一箭射死日本七槍之一的小野成幸,救了大哥李如松一命。當時楊鎬還夸他是軍中小李廣。一晃二十多年就過去了,沒想到今天又坐在楊鎬的下首,卻是以當年哥哥的身份坐在這里。
“咳咳,想必諸位已經知曉,我四路大軍分進合擊,沒想到三路大軍敗亡,杜總兵,馬總兵,劉總兵相繼戰死,連尸首都找不回來,李總兵能保全一路大軍給我大明留下一支能打的騎兵,有功無過,有功無過啊。也給老夫我保全了一些顏面,就不要再談什么責罰不責罰的事情了。”楊鎬清清嗓子緩緩說道。
“現如今建虜勢大,本官這幾天還在清點戰損,粗略估計下這次至少折了五萬兵馬,鳥銃,三眼銃上萬桿,大小佛郎機數百門,兵甲旗幟弓箭刀槍無算,最重要的是還損失了上萬匹的戰馬,我大明本就缺馬,馬戶們又不愿為朝廷養馬,這次征討建虜,朝廷調集了九邊重鎮數萬馬匹配給我遼東大軍,沒想到損失如此慘重,得了這么多戰馬,建虜稍加培育,用不了幾年他們的軍馬將會成倍增長,到時候人人有馬,怕是會出現又一個蒙古鐵騎威脅我漢家江山啊,再者這次他們奪得軍資糧餉無數,又能擴充兵馬了,以后再想剿滅建虜恐怕是難于登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