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葉紹袁剛一坐下就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讓沈宜修和葉世全都有點不知道如何開口。“老爺。”沈宜修輕聲喚道。葉紹袁沒有應答,他揉了揉太陽穴,自從知道這件事情之后,雖然葉紹袁白天有感于葉小鸞得救而發自內心的高興,可是一到夜里他就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沈宜修是從他的只片語當中知道了一些風聲的。雖然內心震驚,可是在葉紹袁開口之前,沈宜修不便發表自己的觀點,她想知道老爺到底是怎么想的。其實雖然葉紹袁經常跟西洋人接觸,可是從思想上來看,沈宜修更加大度一些,她覺得當年自己跟葉紹袁結合也算是追求了婚姻的自由和幸福。兩人通過文章結識,后來發展成無話不談的好友,最后更進一步,兩家正好又是門當戶對,一時間在江南文壇傳為佳話。所以對于女兒葉小鸞,沈宜修何嘗不希望她也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呢?
葉世全看看母親,示意讓母親先開口,父親今天突然找自己過來,說要商談一下小妹的事情,這讓葉世全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小妹不是大病初愈,身體在日漸好轉了嗎,怎么又要商議什么小妹的事情呢?沈宜修看了看兒子,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清了清嗓子對葉紹袁說道:“老爺,今天既然找我跟世全來,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話要對我們說,你就開誠布公吧。”葉紹袁看了看妻子和大兒子,這件事今天最好就要出個結論,自己也要聽聽二人的意見。他直接說道:“今天叫夫人和世全來,其實是要談談小鸞的婚事。”
對于這一點,沈宜修早就已經有準備,所以她一點也不驚訝。可是葉世全卻失聲道:“父親,你要將小鸞許給誰?”葉紹袁看了葉世全一眼,“什么叫為父要將小鸞許給誰?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現在是有人看上了小鸞,不是為父要把小鸞怎么樣。”
葉世全聽見葉紹袁這么說,大松了一口氣。看見葉世全的表情,葉紹袁突然發問道:“世全,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葉世全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如何作答。葉紹袁雙目一瞪道:“老實說!”葉紹袁平時極少發怒,不過葉世全作為長子,葉紹袁對他的要求一向嚴格,而且從小到大因為葉世全會繼承葉家家主的位子,所以葉紹袁沒少下功夫培養這個兒子,有時候更是親自上陣悉心教導,當然,挨打是少不了的,葉紹袁也不知道打斷了多少根戒尺。所以葉世全對葉紹袁有種天然的懼怕。
葉世全一見父親發怒,立馬服軟道:“父親,你當真不知嗎?我是個年輕人,怎么會不知道年輕人的心思。”“再說明白些。”葉紹袁道。“父親,那劉大人不遠千里奔赴蘇州府,難道他是傻子嗎?一個男人能這么做父親以為是什么原因。當年母親在蘇州府生三弟,動了胎氣,父親特地告假從京師趕過來,您說是為了什么?”葉世全反問道。
其實葉世全早就看出來劉毅對小鸞的情感了,從劉毅第一次登門道謝,特地為小鸞彈奏一曲,到后來他知道劉毅和小鸞相識的整個過程,作為一個弱冠的年輕人,年紀跟劉毅相仿,他自然明白劉毅恐怕是對小鸞一見鐘情,而這一次小鸞拿出劉毅贈送的信物千里傳訊,劉毅竟然能飛馬趕到。這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這還有什么可說的。而葉世全跟葉紹袁的觀念也是大為不同,葉世全從小就在閶門書院念書,跟那些官宦子弟泡在一起,他深知,想要在官場上出人頭地,必須積累一定的人脈,為什么東林黨能一家獨大,就是因為人脈過硬,凡是東林一系的都互相幫襯,官才能越當越大,父親就是太死板,只知道做文章,身上始終是一股清流的做派,所以一直到致仕也不過就是個六品小官,像是這種六品京官,在京師你隨便扔個石頭,砸到的腦袋恐怕都比葉紹袁的官大。而葉世全已經取得了秀才的功名,下一步就是要考舉人,一旦中舉就有資格做官,要是自己的妹夫是漕運協同,新軍指揮使,那自己豈不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不說在整個大明,放眼南直隸誰與爭鋒,要是能到南京六部活動一下,說不定自己能到地方上做一個位置不錯的官。
從上次的龔俊事件,葉世全已經悟出來一個道理,如今天下日趨混亂,雖然長江南部還感覺不到這種混亂,但是很多從去北方游學的同學回來之后都跟葉世全介紹了北邊的見聞,葉世全天資聰穎又飽讀詩書,怎么會不知道大明隱隱的有天下大亂的趨勢,所以要想在混亂的朝局中保全自己的家人,那就必須要增強自己的實力,而在大明,有錢不如有權,只要自己的官當的足夠大,那么葉府就能平安無事。而靠自己的力量這一個目標很難實現,包括從葉紹袁這里也得不到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所以只能靠其他的路子了,而如果葉小鸞能成為劉毅的妻子,葉府就等于是站在了新軍的屋檐下,有新軍保護,葉府還有什么可擔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