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四年初冬,北方已是一片金黃后的肅殺,而江南依舊是青翠如初風光明媚。清晨的南京城十里秦淮河**未醒,而長江南岸下關碼頭上,云集著南京城里有頭有臉的勛貴和官員。他們到這里來是要迎接皇帝派遣的巡視欽差兵部左侍郎秦雨辰,以及新上任的南京鎮守太監萬德福。在迎接欽差的隊伍中,有一員六十來歲的女官員格外引人注目,她就是石砫宣撫使秦良玉。本來秦良玉帶領五千七百白桿兵要直接去京師,在胡廣途中接到圣旨要她帶兵走南京從水路走運河去京師。
石砫宣撫司大軍向南京進發不久,秦良玉再次接到兵部公文,在南京接受欽差點校。崇禎皇帝發出明詔刊發在邸報上,痛斥大明各地官軍徒糜銀餉不思訓練,各級官吏更是**克扣餉銀。崇禎皇帝從內廷抽調一千內侍,向各地官軍中派遣監軍,督察天下兵馬。崇禎皇帝的這個明旨要在其他地方,或許能嚇住各地的總兵、副將等軍頭們,但在南直隸這些軍官們腰桿硬得很。他們不但背景硬,還不怕兵部來人查賬。倒不是說南直隸官軍將領們覺悟有多高,精神境界清純如荷花,而是他們與破奴城宣慰使司聯合掙銀子,腰包鼓得不屑去**那些小錢。
破奴侯張平安的買賣到處需要用人搬運物資,這幫將領成為了破奴城宣慰使司的運輸監工。破奴城宣慰使司是每天結算運費,而且是當著軍士們的面發放銀錢,那些監工將領就碰不到銀子的邊。但他們可以按人頭提取紅利,每天數十到上千兩銀子的收入令他們心滿意足。唯一讓他們擔心的是,皇帝派來的監軍要從中分一杯羹,他們一個個盤算著怎么從破奴城宣慰使司身上找補損失。魏國公徐弘基站在迎接隊伍的最前方,他總覺得點校天下兵馬這個事情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
朝廷兵部檢閱天下兵馬,照常理應該先從直隸開始,怎么拿南直隸最先開刀。前天徐弘基去破奴城宣慰使司拿當月分紅與許義安閑聊時,許義安無不擔憂地對他說,怎么感到這次朝廷要玩陰招,很有可能對付破奴城宣慰使司。對此徐弘基倒是不太認同,畢竟南直隸所有勛貴不管平常相互之間有多大隔閡,都會一團和氣地聚集在破奴城宣慰使司身邊賺錢。大明朝廷和皇帝連沒有武力的鹽商都不敢輕易招惹,如何敢動大家伙的買賣。
崇禎皇帝最忌憚的除了大明勛貴外,就有把控輿論的東林黨人。破奴侯張平安雖然為人不怎么樣,還與當今皇上不太對付,可破奴侯在天啟年間不留余力保護東林黨人免遭閹黨迫害,崇禎皇帝要想動張平安的買賣,就會被東林黨人的奏章淹死。基于這些考量,他們誰也沒猜出崇禎皇帝到底要對付誰。不過,許義安還是留了個心眼,他把所有的黃金都藏在了安全屋。與此同時,許義安聯絡勛貴們,加強了破奴城宣慰使司最值錢的買賣銀樓的護衛力量。
迎接欽差的儀式濃重而又熱烈,但欽差隊伍在錦衣衛指揮僉事龍英圖的現身后,引起了南直隸勛貴們地警覺。接風宴會后,南京新任鎮守太監萬德福,取出圣旨帶著錦衣衛僉事龍英圖,前往秦良玉在南京城西的營地,大家都在猜測是不是石砫宣撫司出了事。當日酉時三刻,秦良玉突然帶領三千白桿兵包圍了兩里外破奴城宣慰使司南京城外的一處宅院。在此守衛的破奴軍護衛只有十一人,面對三千白桿兵他們進行了悲壯地抵抗。
遭到突襲的破奴軍護衛,許多沒有來得及拿起武器就被石砫白桿兵刺死,三千人對決十一人,除非是神仙有法術絕沒有任何取勝的希望。這個宅院是破奴城宣慰使司軟禁鄭一官家族的院子,平時守衛森嚴,可這兩天護衛都被許義安抽調到城里守護“銀廣聚”銀樓和五福貨棧去了,才使得整個宅院防守空虛。秦良玉這手太過突然,南京勛貴都在猜這背后有崇禎皇帝的支持,要不然錦衣衛指揮僉事龍英圖來這里干嘛。
這都不是最關鍵的事,白桿兵從宅院中解救了上百婦孺老弱,馬不停蹄地送到了長江邊停留的五艘快船上。當許義安帶領一千護衛趕到時,秦良玉高舉崇禎皇帝圣旨,口稱奉旨剿滅亂匪。地處偏遠的秦良玉或許不知道,她這個舉動不但得罪了破奴軍,還得罪了南直隸所有勛貴。大明偽藩破奴侯張平安下屬的破奴城宣慰使司,雖然在銀錢上大方,但從不多花一個冤枉錢,南京勛貴們必須降低運費增加他們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