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0章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
溫太守與石大將軍的會面很自然的不歡而散了。冉明為了避免在魏國形成事實上的藩鎮,就在制度上著手。各地駐軍,平時無權過問地方事務,同時,地方太守、刺史也無權過問軍方事務,雙方是互不干涉。
所以,溫太守不怕得罪石大將軍,同樣石大將軍也不怕得罪溫太守。這個時期魏國的地方官不像宋朝,管著軍權的錢糧,可以托軍隊的后腿。溫太守沒有辦法,只得向各士紳大戶尋求幫助。
但是汝陰郡和別的地方不同。黃易曾經寫過一部武俠小說叫《邊荒傳說》,雖然這部小說是杜撰的,但是有一點寫得很正確。在淮水和泗水之間,有一大片暰橫數百里、布滿廢墟荒村、仿如鬼域的荒棄土地:南方漢人稱之為“邊荒”,北方胡人視之為“甌脫”。名稱雖異,但肯定是當今之世最獨一無二的地方:因它既是良民裹足之地,卻是刀頭舐血之輩趨之若鶩的樂土。
真如黃易描寫的一樣,這里不會有什么士族門閥涉足,同樣,即使是豪強,他們在錢糧方面也實力有限,他們需要養活自己的私兵,本身就沒有多少積蓄,溫太守并非沒有號召力,在他的號召下,汝陰大部分士紳也紛紛解囊,只是隨著魏國的商業興起,農民有了選擇,在負擔太大的情況下,大量佃戶選擇做工,也不愿意租種地主的田地。所以,地主為了留住佃戶,不得不與商賈搶人口,大部分地主選擇了讓利佃戶,普遍田租都降至三成以下,更有甚著在一成半左右。
況且大量的南洋稻米涌入魏國,造成糧食價格非常低廉,地主的利潤自然非常小。地主的日子不好過,就算想支持溫輝也是有心無力。溫輝費勁了口舌,最終得到了五千余石糧食。那些魏國商賈倒是非常錢,即使沒有糧食,可以用錢去買。不過溫輝不敢亂動,只要稍大一點的商賈不僅向國家交稅,還有冉明的干股,收拾他們就是跟冉明搶錢,除非溫輝的腦袋進水了,否則他也不敢輕易去動那些商賈。
無奈之下,只要一邊向急報向中樞求援,同時削減流民的糧食供應。從最開始的一日三餐,三天一葷,盡管只是每人半尺長的魚干,或者是魏國百姓都不吃的肥豬肉,可是晉國的百姓日子苦啊,別說是普通百姓,就算是中小地主,他們也不能保證天天有肉食供應,對于魏國的招待非常滿意,盡管他們不是接受免費的午餐,需要自己付出辛苦的勞動才能換來食物,但是這些流民是非常感激魏國。
后來,十幾個流民安置點的三餐改成了兩餐,但是苦慣了的晉國百姓也沒有怨,亂世人賤如草芥,能夠餓不死他們已經很滿足了。漸漸的變成了兩餐干飯變成了粥,稠粥變成了稀粥。兩餐稀粥,最多一泡尿就沒有了,即使不用干活,那里餓得肚子一陣抽搐。
相城是汝陰郡的郡治,在城南郭五里,有一處大營,這里就是晉國流民安置點。所有從晉國逃過來的流民都在這里。五千石糧食,也不過六十萬斤,聽上去這個數量不少。可以是面對僅僅汝陰一郡就涌進超過三十萬老弱婦孺,這點糧食每個人分攤下來,不過人均兩斤。
一度人可以容納數萬人大營,此時人滿為患了。這里也是一個小型的社會,別看都是苦哈哈,但是這些苦哈哈也有三六九等。在大營里有一隊魏國士兵負責維持秩序,還有一個小官吏負責管理。
現在魏國沒有小吏了,他們統稱為**,拿著國家俸祿,也是吃皇糧的官家人,自然高高在上。漢人是一個以宗族為單位生存的群體,每一個宗族大小不等,多者數百上千人,小者也是幾十人。最次是那種獨身一人逃過來的人。
紅日初升,流民安置營的一天開始了。甘牛兒睜開眼睛,從睡夢中醒來,夢里的白米干飯還在眼前晃悠,肚子里卻餓的一陣陣抽痛,讓他立刻回到了現實中,連忙向旁邊的鋪位伸出手,摸了摸狗蛋的額頭。
他和周狗蛋都是晉國禁衛軍的士兵,甘牛兒還是一個什長。狗蛋是他同一個什的士兵。還好,狗蛋的額頭沒那么燙了,又熬過了這個晚上。
甘牛兒非常倒霉,他們一個什十二個人在執行這個任務的時候,被無意間打散了。五個會操舟的被魏國新建的水師拉走了,魏國水師正卒戰兵,每個月一千錢的工錢,每年冬夏四套常服,還有五十畝的軍職田,這五個人恐怕不會再回來了。他們會不會出賣自己,恐怕也只有天知道了。
還有三個會木工手藝的,也被兩家商號招走了,承諾工作五年就給他們分房子,每年萬錢的工資,這個誘惑也非常大。陸六郎和劉柱子倒是對皇帝陛下忠心耿耿,他們剛剛蠱惑了幾十名流民,準備趁機奪取看守魏軍士兵的武器,發起**,結果被流民告密,還沒有來得及實施,就被魏軍士兵沖進來抓走了,從此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現在他身邊只有狗蛋一個人了,偏偏狗蛋還得了傷寒。傷寒在這個年代可是要命的病,不是容易可以醫治好的。
狗蛋這個時候還在昏睡,甘牛兒看著昏睡的狗蛋長長的嘆了口氣。他是建康良家子弟,所以入選了禁衛軍。在這個時代良家子非但是指身世清白的人,還要有一定的資產,遵循倫理綱常,是從事正當職業的人。在這個時代良家女是選秀的主要來源,良家子則是禁衛軍,以及在官府為吏,免除賦稅等特權。古代的政治地位上是士農工商,而家子則指自耕農和中小地主。
甘牛兒也是這個階級中的一員,他是兄弟三人,家中擁有一百五十余畝地,還有一套占地在三畝左右的宅院,在這個時代他們是晉國的中堅力量。
就在這時,一名負責執勤的流民手拿木棍,挑掉門上掛著的草簾,屏住呼吸急退兩步,然后狐假虎威地吼道:“還他娘的挺尸呢!趕快出來點數!”
冉閔廢除了吏員制度,讓書吏、衙役捕快,仵作、獄卒等人員吃上了國家飯,成為正式的國家**,當然不會像以前一樣沒有固定的編制。現在下縣三班衙役只保留三十二人,中縣四十六人,上縣也不過五十二人。甚至還沒有一個鄉鎮的**隊伍大,平時還能維持政府的正常運作,可是一旦遇到突發事件,人手就不夠用了。
這不,他們就臨時在流民中挑選一些人,負責幫助管理,這也相當于后世的協管員,臨時工。人們都會有一個心理,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珍惜。像這個協管員,就是為了好好表現,所以對那些不遵守紀律的流民,態度非常惡劣。
凌冽清涼的空氣突然涌了進來,竹棚里響起一陣激烈的咳嗽聲,就像一場氣勢磅礴的大合唱。狗蛋咳的最厲害,胸腔像風箱般迅速顫動著。一張臉面紅耳赤。仿佛下一刻就會斷氣。甘牛兒用力捶打他的后背,好容易倒過這口氣,又幫他穿衣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