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此類靈異事件在史書中屢見不鮮,古人為了讓自己的帝位有一個上天授予的名義,往往會編造出一些有關仙人、奇獸和神光之類的經歷。呂光的故事雖說虛假浮夸,但在諸多史料記載中還真算不上什么,比起李淵的“體有三**”;劉太公目視妻子和蛟龍神交而懷有劉邦;楊堅“頭上角出,遍體鱗起”;呂光那些只能算是“奇遇”,還配不上“神人降生”這一噱頭。
歸正傳,呂光的西征之旅初始并不算順利,一方面需適應異國他鄉的水土氣候,另一方面還要應對龜茲等西域諸國的聯合抵制。為了給龜茲王造成遠征軍人數眾多的假象,呂光聚部眾于城南,每五里為一營,深溝高壘,廣設疑兵,以木為人,被之以甲。龜茲王帛純畏懼不敢出,并以傾國之財寶向獪胡國求救。獪胡王派遣其弟吶龍、侯將馗率二十余萬騎兵,并連同溫宿、尉頭等國,合七十余萬眾以救龜茲。由于胡人擅長弓馬、矛槊,披連環鎧甲,射不可入,又以革索套人,多有中者,秦軍見此忌憚。諸將商議每營結陣,嚴兵距之,呂光認為:“彼眾我寡,營又相遠,勢分力散,非良策也。”于是遷營相接,用勾鎖連橫;再選精騎為機動部隊,彌補其中的缺漏。及至雙方戰于城西,呂光大敗西域聯軍,斬首萬余級,龜茲王帛純逃走,三十余國的王侯向秦軍投降。隨后,呂光安撫諸王,威恩甚著,遠方諸國,包括那些尚未臣服者,皆不遠**前來歸附。
呂光平定西域后,不思還鄉,欲長居于此。高僧鳩摩羅什勸道:“此兇亡之地,不宜淹留,中路自有福地可居。”呂光問及諸將士,眾皆請還。呂光聽從,載無數奇珍異寶班師。在這個時候,前秦已然處于分崩離析的境地,各地紛紛脫離朝廷的掌控。于是,涼州刺史梁熙指責呂光擅自還師,閉境拒之,呂光則報檄涼州,指責梁熙沒有赴難的誠意。兩位昔日的同僚反目成仇,大打出手,并最終以呂光的勝利而告終。之后,西涼之地皆獻城來投,呂光遂自領涼州刺史、護羌校尉,一邊打探關中的動向,一邊伺機而動。沒過多久,苻堅的死訊傳來,呂光“奮怒哀號”,命三軍縞素,為苻堅發喪,追謚為“文昭皇帝”。
呂光的悲傷就像是“鱷魚的眼淚”。在他不知道苻堅近情的情況下,并沒有采取回師長安的方法,而是按兵不動等待消息傳來,這就讓人看不到呂光的忠誠何在;即使在得知苻堅的死訊后,他也完全可以輔佐苻丕平定內亂,繼續當前秦的忠臣良將,但呂光依然沒那么做。哀號幾聲,縞素幾日,接著改元自號大將軍、涼州牧,呂光的這些行為讓苻堅當年所稱贊的“忠孝方正”顯得那么荒誕可笑。
后人評點苻堅的敗亡,往往會提及他不該把呂光派去出征西域。一來,呂光是苻堅手下能力較為出眾的大將,若他參與淝水之戰或有變局;二來,在長安遭圍的情況下,苻堅已無力控制呂光和他的西域遠征軍。這種觀點屬于典型的成王敗寇論,你不能說這種分析沒有道理,因為苻堅的確不應該四處開戰線,但呂光參與淝水之戰就一定會幫助苻堅贏下來么?不見得。事先誰又會想到梁成、張蠔這些前秦名將會敗給東晉呢?即使呂光和那支軍隊沒有遠赴西域,也未必可以在淝水之戰后存留下來,并且助苻堅守衛長安。所以說,呂光的遠征并不是淝水之敗的原因,而是苻堅大略上的一個漏洞。這個漏洞并不致命,只是它還沒有被打上補丁,就被淝水之敗所帶來的負作用給影響到了。
立國之后的呂光沒有太多談資,基本上就是平定內亂和討伐西秦、南涼、北涼。由于呂光年事已高,得力干將杜進還為其所殺,所以晚期所進行的戰爭均告以慘敗。病逝之前,呂光叮囑太子呂紹信任庶出的兄長呂纂、呂弘,又對呂纂、呂弘道:“永業(呂紹)才非撥亂,直以正嫡有常,猥居元首。今外有強寇,人心未寧,汝兄弟緝穆,則貽厥萬世。若內自相圖,則禍不旋踵。”二人含淚應道:“不敢有二心。”可呂光死后不久,呂纂就發動政變,逼迫呂紹自殺后繼位。呂纂在位不過一年多,先是因猜忌殺掉呂弘,后又為堂弟呂超、呂隆所刺殺。公元403年,呂隆無力應對后秦、南涼、北涼的圍逼,向后秦主姚興投降,后涼自此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