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受災百姓之中,并不都是良民。其中也有盜匪、亂民混雜其中。若是各地太平,物資不匱乏,尚能平穩一時。
但若是有個風吹草動,說不好就是一夫倡亂,萬夫景從的局面。這也是我山西地方,不敢放開接受陜西災民的緣由。
公公雖然不能主政陜西,但是卻有調動邊軍,保障邊軍糧食供應的權力。所以,吾想請公公幫忙,肅清這些災民之中的不安定分子,好讓吾接收這些滯留在黃河邊上的災民們。”
看著龐天壽皺著眉頭,猶豫不決的樣子,洪承疇再次補充了一句:“如果這十多萬災民可以進入山西,那么他們節省下來的糧食,公公不是正好拿去給邊軍助餉。而且吾愿意在三個月內,再撥付10萬石粟米,交給公公調劑。”
龐天壽終于心動了,現在在陜西,糧食可比金銀更金貴。他眼神閃爍著問道:“貴撫想要雜家如何配合?”
洪承疇也不客氣,直說道:“七日后,從龍門渡到蒲津渡的40多座災民安置營地。我山西地方會進行一次清理,此后,這些災民將會被安置于山西各地。
吾希望,公公能夠在黃河對面的災民營地同時動手。對象么,就是逃亡的軍士、混入災民的盜匪、還有一些不安分的災民。這些人大多單身,自負勇力,且身邊總是圍著一些伴當。”
“7天?這么短時間內,如何能夠找出這許多人來。山西地面上不過才3、4萬災民,我陜西靠近黃河想要渡河的災民,可是近20萬人啊。林百戶,你說說看,有沒有這個可能?”龐天壽突然向身邊的錦衣百戶林運榮問道。
林運榮思考了一會,才謹慎的回道:“如果是在營地之內,這些人大多已經被我們記錄下來了,但是還有3成災民是在營地外,自己搭建的窩棚里生活,那些我們就無法掌握了。
且這么大的行動,想要調動的官兵也不是一個小數目,到時候會不會引起兩位巡撫大人的懷疑?”
林運榮委婉的勸諫,果然讓龐天壽猶豫了,洪承疇突然呵呵笑道:“龐公公莫非打算在陜西終老了么?若是什么事都要看地方官員的臉色,陛下又怎么會記得,公公在陜西做了些什么呢?”
在洪承疇的勸說下,龐天壽終于下定了決心。蒲津渡是黃河上最重要的渡口,也是山西糧食入陜的最主要通道。
但是自從陜西災民聽說,朝廷打算在山西修建什么大工程,會大量招募人手施工之后,聚集在黃河邊上的災民也就越來越多了。
同楊、蔡兩位巡撫,一心想著要安撫災民不同,龐天壽始終把皇帝的命令放在了第一位,即保證軍糧的供應為首要地位。
但是當災民在同州城下越聚越多時,必然的會有一部分軍糧會劃撥給災民賑濟之用,以防止這些災民在此地生亂。
不管是保證軍糧供應,還是把身邊這些災民疏散到其他地區去,都非常符合龐天壽的需要。
因此,他最終還是被洪承疇說通了。在接下來的幾天內,陜西、山西靠近黃河中段的地區,一隊隊官兵都封鎖了主要路口,暫時阻攔了行人往來。
在蒲州西門城樓上的談話過了三日后,蒲州縣丞及一批縣衙小吏被知州許任成抓捕了起來。相隔了一日,同張維文交好的幾家糧商也被查封了。
隨后,許任成發布公告,宣稱自己查辦張維文,乃是此人伙同小吏**賑災糧物,并同這些糧食勾結,以次充好,更換了賑災糧食。
許任成對此案辦理迅速,又先行公布了出去,這讓蒲州張家措手不及。看到這案子激起了百姓的憤怒,張家也不得不出面澄清,張維文一案乃是自己貪欲過甚,同本家無關。
這件案子,雖然讓許任成的官聲大漲,但是卻也讓他被蒲州的大戶深深嫉恨上了,許任成不得不更加緊緊的抱著洪承疇的大腿,以求自救了。
正在蒲州巡視的洪承疇聽說了這件案子后,頓時勃然大怒。下令整頓所有在黃河東岸的災民營地,要嚴懲那些克扣賑災糧食的官吏。
那些災民們拍手稱快之余,很快就感覺有些奇怪,說是要抓拿管理營地的官吏,但是這些官兵們進入營地之后,不僅抓拿了這些小吏,連營地中頗有名望的一些青壯也拿了去。
雖然他們感覺有些疑惑,但是在補發的糧食到了之后,這點疑惑也就消失不見了。大荒之年,連自己家人都未必能照顧的過來,誰還會關心別人家的事呢。
洪承疇運籌帷幄,山西這邊的災民營地基本沒有引起什么變亂,便抓捕了近1000余人。隨即這1000余人便消失在了記錄之中,誰也不知去了何處,知道此事的人員對此事始終保持著沉默。
但是陜西這邊就沒有這么輕松了,派來抓捕的官兵,同災民營地里不少頭領都是鄉黨。因此還沒有開始行動,消息就泄露了出去。
原本潛藏在營地里,想要混過黃河去的一些逃兵、盜匪,或是裹挾身邊的災民起事,或是拋棄家小轉身投奔各地的民變軍去了。
因此災民人數比山西這邊多上數倍,但是陜西官兵最后抓捕的人員也只有區區1000人而已。這些人大多在災民面前論罪處死了,還有一小部分則是被聽到消息的楊鶴派人救了下來。
龐天壽的行為,激起了文官們的忌憚,彈劾他的奏章如雪片一樣飛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