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臉色頓時一僵,下意識的說道:“陛下,我們同后金才剛剛停戰,難道陛下這么快又想再次開戰了嗎?”
朱由檢搖著頭說道:“不是和后金打,試驗新戰術怎么能夠找最強悍的敵人去試驗,當然是從弱小的敵人身上去試驗戰術,那樣就算是出現一些漏洞,我們的損失也不會大到難以挽回。更何況,將士們的信心也是需要一場接一場的勝利去累積起來的,在他們對新的作戰戰術理念沒有獲得足夠的信心之前,朕不打算將之用在同后金對戰的戰場上。”
盧象升提起的心終于放了下去,組建一支部隊試驗火器作戰的方式倒是沒什么,但如果是把這只軍隊放到對后金的戰場上去試驗,估計沒有多少人愿意加入這樣一只部隊的。
不過他很快就有些疑惑的說道:“如果不是同后金作戰,那么這只部隊組建之后,陛下打算在什么地方試驗新的戰術呢?難道是越南?”
朱由檢沒有急著否定,“這只軍隊首戰的對手未必不是越南,但也未必是越南,但肯定不會是后金。朕覺得盧參謀暫時不必考慮這么多,而是先將這只軍隊籌建完成再說。至于你們準備交戰的敵人,時間到了,朕自然會向你宣布的。”
盧象升猶豫了一下,方才說道:“陛下的想法固然不錯,在實戰中檢驗戰術也的確必要。但臣有句話還是要向陛下進,現在的大明正處于三空四凈之秋,大明需要的不是一個新的敵人,而是休養生息,以寬裕民力啊。”
朱由檢看了盧象升一眼,又望了望遠處校場上正在操練的軍士,不由意味深長的說道:“寬裕民力是正確的,但是今日的大明并不只是休養生息才能寬裕民力,時代已經不同了,我們不能繼續用舊的觀念去看待戰爭了。總之,你的任務是將這只部隊盡快建立起來,有沒有問題?”
盧象升沉默了一陣,終于還是開口說道:“臣領命…”
當崇禎在豐臺大營巡視時,陳子龍、沈廷揚正坐著一艘海船抵達了天津,自從去年南京科考案復社分裂之后,陳子龍便返回松江老家讀書,此刻方才北上,準備參與今年四月十五日舉行的會試。
跟著陳子龍、沈廷揚上京的還有幾名十六、七歲的年輕士人,不過他們可不是來參加會試的,而是特意來京城求學的。南京科考案中朝廷對于金陵大學學生的偏袒,使得不少江南士紳開始意識到了大學和書院的不同之處。
一些士紳家族就想著送一些子弟前往大學求學,來投皇帝之所好了。和金陵大學相比,和皇帝同處一城的燕京大學顯然更能接近皇帝的身邊,因此今年投考燕京大學的江南士人也就成了兩年來的新高。
許都、許嘉應、丁汝璋皆是東陽、義烏、永康的鄉紳子弟,此前和復社有過交往。許都更是極為仰慕陳子龍的才學,因此在復社分裂之后,選擇了支持陳子龍。今次更是以前往燕京大學學習的名義,帶著好友許嘉應、丁汝璋,跟著陳子龍北上了。
沈廷揚以國子監生一躍而成江南制造局及龍江船廠的主持者,并管理著上海到天津的海上漕運,在上海的士人口中也算是一方名人了。他和陳子龍本就認識,因此在北上押運漕糧時,便順便將陳子龍等人帶了上來。
當船只行進于海河之中,看著海河兩岸的**,陳子龍的心胸終于舒暢了不少,這一趟海上航行確實是消去了不少他心中的郁結之氣。
“青青庭草上人衣,柳絮隨波更不飛。綠野好風吹躑躅,紅樓幽雨泣薔薇。”陳子龍欣賞著兩岸**時,不由信口將去年初夏所做的一首殘詩給補全了。
站在他身邊的沈廷揚不由拍手說道:“可惜此地無酒無樂,否則臥子這首詩倒是足以下酒了。”
陳子龍搖著手說道:“沈兄又來取笑小弟了,詩詞不過是自娛小道罷了,比起沈兄這兩年為江南百姓省去的白糧之苦,那才是該大大的喝上一場,以酬兄長為國之辛勞才是。”
沈廷揚卻笑了笑說道:“我哪有什么功勞,若非陛下親自頂著漕運各官的壓力,我哪能辦成這件事。為了堵住那些官吏的嘴,陛下可是親自帶頭裁撤了宮內的白糧用度,以示同甘共苦,至于我不過是為陛下四處奔走而已。”
陳子龍一時之間倒是百感交集了起來,沉默了半天才嘆氣的說道:“陛下有這樣的勵精圖治之心,為什么還要容忍黃立極、崔呈秀、吳淳夫、溫體仁這些閹黨小人充斥于朝堂之上呢?這實在是令人費解啊…”
沈廷揚張口就想反駁對方,不過他最終說出口的還是:“陛下究竟是個如何之人,臥子還是要先親眼看過、相處過,再說,切不可如此妄下斷。我以為,陛下雖然年少,但看待事物之長遠,并非常人之所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