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楞了一下,將手中還沒吃完的粥碗放了下來,對著海蘭珠和顏悅色的說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朕和這位袁總督見見,今晚也許要談上許久了。”
海蘭珠答應了一聲,便收拾了碗筷走出了房門。在她離去的時候,正巧看到一個留著山羊胡子,身材瘦削的男子,在一名侍衛的帶領下向書房走去。
袁崇煥進入書房之后,便恭恭敬敬的向崇禎屈身行了一禮,站在書桌旁的崇禎趕緊上前扶住他,笑著說道:“袁總督不必多禮,我們還是坐下說話吧。”
他剛剛坐下,朱由檢就注視著他問道:“袁總督你不在大同處理政務,連夜趕來見朕,可是出了什么要緊的事務嗎?”
袁崇煥先是看了看左右無人,才謹慎而小心的向崇禎說道:“回陛下,要緊的事倒是的確有一樁。臣連夜趕來面見陛下,實是有一要務向陛下上書,若陛下能夠準許,則同我大明糾纏了數百年的外敵,今日可舉手而滅之也。”
朱由檢好生打量了一眼袁崇煥,他以為自己將袁崇煥從遼西調到山西,這位歷史上面目難以辨識的人物,總應該消停一些了。沒想到才消停沒多久,對方又不甘寂寞的跑到自己面前來吹牛了。
這種動不動就要舉手滅之的大話,也許能讓這個時代的人忍不住想要聽一聽,對方有什么真知灼見。但是對于一個經過后世廣告推銷術轟炸的人來說,一聽到有人給自己畫大餅,下意識的就想要起身結束談話了。
不過朱由檢終于記得,自己面對的不是什么上門推銷員,因此他還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緒,對著袁崇煥興致缺缺的問道:“袁總督所謂的,舉手而滅之的外敵究竟是誰又如何而舉手而滅之呢?”
看著皇帝似乎沒有多大好奇心,讓袁崇煥不敢再賣什么關子,于是老老實實的匯報道:“陛下,自我大明開國以來,我朝最大的外敵,不就是草原上的蒙古人么。
最近幾十年,在我大明邊疆鬧得最兇的,的確是女真人。但女真人再兇惡,也一直沒有越過長城邊關,而威脅到我大明神京。反倒是被我大明趕出中原的蒙古人,幾百年來數次復興,幾次攻打到了神京附近。
可見,女真人雖然兇惡,也只是疥癬之疾。蒙古人現下雖然衰落了,但一旦強盛起來就能威脅到我神京,這才是大明的心腹之患。
賴陛下之洪福,上天之庇佑,現下蒙古諸部四分五裂,蒙古右翼諸部內附于我大明,而左翼諸部失卻了遼東根基,正是人心惶惶之際。
林丹汗帶著左翼諸臺吉,不過數千人馬前來同陛下會盟,這正是上天賜予大明的最好機會。只要將林丹汗和左翼諸位臺吉一網打盡,陛下再發兵擊之,則左翼諸部群龍無首之下,不是被我軍所消滅,也要四處竄逃,遭受重創了。
臣以為,經此一役,漠南蒙古從此就不足為患,我大明不僅可以收回河套之地,就是大興安嶺以西的草原地區,也將納入大明的管轄之內了。”
朱由檢看著袁崇煥比較無語,他有時候挺好奇,同樣是讀四書五經,為什么袁崇煥和朝中那些清流大臣們會相去如此之遠。在袁崇煥身上,朱由檢沒有看到有任何迂腐的一面,相反他已經將通權達變四個字發揮的淋漓盡致了。
朱由檢終于確定,袁崇煥既不是什么忠臣,也算不上什么奸臣,他只是一個破壞規則的人,只要有利益的話。
如果不是他背后站著孫承宗一系,朱由檢說不好早就把他趕回家去了。對于袁崇煥的說法,朱由檢自然不會同意。他好不容易才將蒙古人拉到大明這一邊,怎么可能就這么輕易的讓人給破壞了。
于是朱由檢清了清嗓子說道:“袁總督,你的主張一點也不符合我大明現在的利益。消滅外敵,不僅僅只有肉體上消滅一種方式,將他們變成我們,也是消滅敵人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