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來說,大家都知道紅燒肉好吃,儒家認為如果每個都知道了這個事實,就會人人都想弄紅燒肉吃,沒人愿意吃糠咽菜了。
紅燒肉一共就這么多,白米飯也只夠一小部分人食用,大部分人平日里只能吃糠咽菜。如果人人都想吃紅燒肉白米飯,不愿意吃糠咽菜,豈不是天天都要進行斗爭。就算有人一時僥幸吃到了紅燒肉和白米飯,但是下一頓是不是還有的吃,誰也沒有把握。
于是吃著紅燒肉的士大夫們認為,只要讓大部分人不知道紅燒肉是什么滋味,甚至于認為紅燒肉白米飯同糠菜窩頭沒什么區別,那么世界上就不會有這么多糾紛了。
而為了能夠長久保持自己吃紅燒肉白米飯的權力,他們又制造了政權、族權、神權、夫權,由上至下給最下層的民眾帶上了從肉體到思想上的枷鎖。
只要民眾保持對于封建禮教的敬畏,對于外部世界和社會處于一無所知的狀態,他們就必然會依附和尊崇于本地的地主、縉紳和讀書人,這也就構成了大明的統治秩序,也是千年以來每一個封建王朝的長治久安之道。
畢自嚴作為大明士大夫中間的佼佼者,他能看出大明目前存在的問題,但是卻無法找出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法,因此只能從中國歷史的典籍中去尋找救治之途。他認為今天的大明之所以矛盾重重,歸根結底還是在于吏治**。而地方上縉紳的道德敗壞,導致奸民群起而世風日下。
想要挽救大明的氣運,還是在于重整人心,豎立道德上的標桿,希圖恢復國初時政治清明的局面。但是他也并不認同,對活躍的民間商業進行全面的壓制,恢復到某些道學先生推崇的,“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純粹農業社會中去。
畢竟他擔任了親民官這么久,比這些空談闊論的道學先生們更為了解,今天的大明已經不能沒有商業的存在了。南北經濟發展的懸殊差距,使得北方失去了南方的糧食、布匹等貨物,就會讓百姓陷入到衣食無著的地步中去。
而且這一年來京城的變化,也讓他重新樹立了對于商業的認識,商業不僅僅在于互通有無,還能夠給地方上帶來大筆的稅收,從而使得田不加賦而國用足。
畢自嚴所反對的是,崇禎過于抬高商人的地位,比如讓商人自己探討商業法律,并準許商人參與商業法庭的裁判,這無疑已經觸動了士人的傳統權力范圍。
另一方面則是,政府過多的干預百姓的生活,把原本縉紳和讀書人維持社會基層穩定的權力全部收歸朝廷,這不僅大大的增加了朝廷治理地方的成本,還會破壞原本地方上的權力平衡,讓朝廷和地方縉紳、讀書人形成了對立的局面。
畢自嚴當然清楚,現在地方縉紳道德敗壞,不少原本應當是維持地方穩定的縉紳,現在已經成為了引起社會矛盾激化的對象。這些縉紳蓄養著那些游手好閑的青皮流氓,魚肉鄉里,奪人產業,甚至于連同一階層的士大夫們都不放過。
皇帝的質問,實在是讓他難以回答。他明明知道皇帝說的也許是正確的,但是長久以來被灌輸的儒家教育,又讓他很難認同崇禎的說法。
看著畢自嚴默然不語,朱由檢搖了搖頭說道:“畢卿既然現在還難以決斷,那么就不妨先看著吧。左右京城都是在朕和朝廷的眼皮底下,就算是出了什么岔子,總還是可以再改回來的么…”
本就心思不怎么堅定的畢自嚴終于還是被崇禎給說服了,決定先讓市政廳全面管理京城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送走了畢自嚴之后,崇禎讓王承恩將山東巡撫沈宏所、同魯肅王右長史張耀芳召了進來。待這兩位官員進來之后,朱由檢抬頭細細打量了一眼。其中一位官員尚算年富力強,但是另一位卻是頭發花白,帶著一副西洋眼睛,看起來身體頗為虛弱。
看起來年輕些的是山東巡撫沈宏所,而年老體弱的那位卻是魯肅王右長史張耀芳,接受了兩人的行禮后,朱由檢開門見山的對他兩人說道:“朝廷準備對發源于山東境內的沂沭泗流域的季節性洪水進行治理。
初步設想是在河流上游修建水庫蓄水,從駱馬湖打通往灌河入海口的通道,從而分流洪水出海,保衛駱馬湖周邊、沂南、沂北的百姓家園和耕地,還可以把黃海奪淮后,此地因洪水荒廢的土地重新開發出來。
雖然沂沭泗河流域涉及到山東、河南、南直隸三地,但是主要還是以山東為主。所以朕希望山東能夠負擔起治理河流的主要任務,不過沈巡撫向朕推薦了張長史,說你曾經對沂沭河進行過考察,并向他建議過治理的計劃,所以朕請你來京城,想要聽聽你對治理這片流域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