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張世杰,朱由檢不由搖了搖頭說道:“這不是做事的道理,毛帥單槍匹馬在遼東建立了一個東江鎮,對大明可以說是有功而無過。
朕要是僅僅因為懷疑就把前來面圣的邊鎮大帥拿下,今后邊帥誰還敢輕易入京?
再說了,對黃臺吉來說,只要東江鎮失去對建奴的威脅,他就算達到了目的。不管是東江鎮投靠于他,或是東江鎮同朝廷反目,都算是他達成了目的,朕豈能如了他的愿。
其次,曲虎等人說不定想要策反的并不是毛帥,而是毛帥的部下。朕要是把毛帥扣在了京城,豈不是掃清了后金奸細控制東江鎮的道路,讓黃臺吉知道,恐怕會笑掉他的大牙了吧。”
張世杰顯然沒有崇禎想的這么多,不是他思想單純,而是他同崇禎從小接觸的教育相差實在是太大了。
對張世杰來說,家丁部曲背叛主人的幾率幾乎是微乎其微,他們同主家的關系,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
毛文龍作為創立東江鎮的大帥,東江鎮的核心部隊一定是被其的親信所掌握,在這種狀況之下,想要繞過他去策反他的部將,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因此張世杰只會把注意力集中在毛文龍身上。
而對于崇禎來說,他從不認為家丁部曲和主家的人身依附關系是恒定不變的,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為了自己的利益作出優先的選擇,這才是人性。
出于兩人不同的世界觀,也就得出了對毛文龍不同的擔心程度。
看著張世杰還在思考的時候,朱由檢已經繼續說道:“錦衣衛審訊的效率雖然不錯,但是在審訊的目的和方式上,朕覺得還是應該再改進一下。”
張世杰感覺躬身行禮說道:“還請陛下吩咐。”
朱由檢看著他說道:“審訊的目的是讓人說實話,所以一切審訊的程序設計都應當以此為中心。
而人為什么要說實話?顯然就是他還有活下去的意愿,和覺得自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你們動不動就拿一些殘酷的刑罰對待犯人,讓他們產生了生不如死的念頭,或是說實話也活不了的想法,你覺得他們還會告訴你真話嗎?”
崇禎的問題,讓張世杰頓時無以對,不知該如何回答。朱由檢繼續說道:“只要一個人開了口,他說的話必然只有兩類,真話和假話,而我們想要判斷他說的話是真話還是假話,其實并不是很難。
只要讓他說出的話語超過了他的記憶容納程度就可以了,人可以記住那些真實發生過的事務,但是對于自己所編造的謊卻很難記住,特別是他們臨時編造的謊,只會忘記的更快。
你們不應該僅僅詢問一些軍事情報,而要從他們的家庭關系、街坊、過往的經歷著手,只有儲備了足夠多的素材,然后再打亂順序詢問他們,我們就能知道他們究竟有沒有說實話了。”
聽著這些聞所未聞的理論,張世杰的眼睛有些發直了,不過他很快躍躍欲試的對著皇帝說道:“陛下所極有道理,請陛下再給臣幾天時間,臣一定會讓這些建奴把所知道的事情都交代出來。”
朱由檢想了想,轉身對著身后的呂琦問道:“上次你對朕說,社會調查研究所新設立了一個心理研究小組,他們的表現怎么樣?”
一直保持沉默的呂琦,這才從皇帝背后的陰影中站出來說道:“心理研究小組一共有六人,一位是原先聞香教在京城傳教的壇主;一位是偽裝成女子,以教導針線為名騙奸婦女的淫賊;此外還有相士二、道士一、和尚一。
這六人自從被招募之后,一直都按照陛下的吩咐,研究不同階層人員的心理,并撰寫案例,并培養我們自己的可靠人才。到現在為止,這六人還沒有做出其他出格的行動。”
朱由檢點了點頭說道:“那么讓他們出來做點事,參與到對這幾人的審訊中去。
對了,那個曲虎就不必再審了,給他找一間別院先住著,要特別優待他。
然后找一個可靠的會滿語的遼東人和他溝通,告訴他,大明同后金的和談很快就要達成了,所以只要他安心住上幾天,就能被送回沈陽去了。”
呂琦立刻點頭答應了一聲,但是張世杰不由沖動的對著崇禎說道:“陛下,曲虎也許可能知道,關于東江鎮內誰是奸細,就這么放走他,是不是太過便宜他了?”
朱由檢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只要知道東江鎮有奸細,就已經足夠了。東江鎮孤懸海外,遍布十多個孤島,如果奸細有所行動,必然會無可逃遁眾人之眼,吩咐東江鎮的錦衣衛保持警惕就足夠了。
不過黃臺吉這人太不安分,老是到處安插奸細,收買我大明軍中的敗類,讓我們手忙腳亂的,朕覺得要給他找點事情做做,免得他整天盯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