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河這邊歪歪扭扭且空間狹小建筑所構成的城下町不同,對面的這座城堡簡直就像是從這片土地上冒出的一個奇跡。讓人無法相信,這兩邊的建筑都是同一個國家的民眾所構建出來的。
葉雨軒正欣賞著指月山城的美景時,上前去和守橋士兵交涉的日本通譯村田一貞快步的跑回了他身邊,對著他低頭行禮道:“大人,我們可以進去了,福原廣俊大人已經在對岸等候了。”
葉雨軒的臉上雖然依舊保持著輕松的神態,但是口中卻小聲而嚴厲的向他訓斥道:“我再說一遍,在我登上日本的土地之后,就只是一個從明國而來的綢緞商人,不是什么大人。記得了嗎?”
“是的,大…東家。”村田一貞趕緊改了口,并退讓出了道路。葉雨軒看了他一眼,方才帶著綢緞車子踏上了橋面。
過了橋之后,葉雨軒便看到一個身穿黑色和服,腰佩雙刀,腳上穿著一雙木屐的年輕武士坐在橋頭小屋前的馬扎上。炙熱的陽光被這間守衛值班時使用的木屋遮擋了大半,只有一小部分照射在了這名武士的雙腿上。
這讓葉雨軒一時不能分辨出藏在陰影中的武士的容貌,在他放緩腳步打量著這位坐著的武士時,對方顯然也看到了葉雨軒的到來,這讓他迅速的跳將了起來,過分的緊張使得他佩戴在腰間的武士刀挑翻了身后的馬扎。
馬扎倒地的聲響,顯然讓這名武士有些慌亂,但是過了片刻,他就平靜了下來,向前踏出了一步,站在陽光之下對著葉雨軒點了點頭說道:“夫人們正在明月館等待挑選你帶來的綢緞款式,請跟著我來。”
看對方個頭還不不到自己的胸口,臉上還稚氣未脫的樣子,分明還只是一個半大小子。葉雨軒忍不住揚了揚眉毛,心里不由生起了幾分不舒服的感覺。談論這么重要的秘密事務,對方居然能讓一個**臭未干的少年人參與,這讓他有些懷疑,對方和自己的會面,究竟有幾分誠意了。
不過他轉而一想,來都來了,總要先談一談再說。畢竟長門國是距離鯨海最近的一個人煙稠密之地,這個地方有人口有自然資源,足夠將大明漁民捕撈上來的漁獲進行二次加工,然后再轉運回國內去,或是就地發賣掉。
在這里建立一個漁業加工基地,起碼能夠提升數倍的捕撈效率,特別是捕鯨業能夠獲得最大的效益化。現在捕撈到一條8-10噸的鯨魚,如果整條鯨魚能夠全部利用起來,船上的漁民就能賺到,相當于他們在岸上種地半年的收入。
而和漁民獲得的那點收益相比,漁業公司和船東獲得的收益就更為豐厚了。正因為捕鯨業的利潤是如此的誘人,因此崇禎三年參與捕鯨業的資本和人員就開始急劇增長,任何能夠提高捕鯨效益的措施,都會被這群人所吸納。
內務府和勛貴們領頭投資的大型捕鯨船隊,希望在捕鯨點附近開設二次加工基地,以獲取最大經濟效益的期望,使得身為東海巡閱府官員的葉雨軒不得不出現在了這里,和長州藩當代家主毛利秀就進行一場秘密的會談。
“請。”瞬間想明白了的葉雨軒,立刻拋棄了腦子里的一些雜念,屈身向這位年輕的武士行禮答應著,并邀請他在前面帶路。
所謂的明月館,其實是一個類似于區字樣式的日式木屋建筑,明月館一共有三幢獨立的建筑,它們之間以木廊相連接。木廊和木廊之間的小天井內則種植了不少楓樹,天井的地面上還鋪設了一層白色的沙礫,和一些不規則的黑色石頭。
葉雨軒第一眼看到的時候,還覺得不錯,頗有小中見大的意思。但是看久了之后,他便覺得,這樣布置的庭院也未免太過孤寂了些,擺在一位大名的城堡里實在有些不相稱,搞得這座城堡里住的是佛門子弟一般。
葉雨軒雖然腦子里有些胡思亂想,但是腳下卻絲毫沒有停留下來,緊緊的跟在了那位年輕武士的身后。抵達明月館后,這名武士便拉著他單獨往館內走了進去,把其他人都丟在了入口處。葉雨軒也大致知道,想要和自己會面的長州藩藩主應該就在館內某處房間里了。
在繞了七八個彎后,為葉雨軒領路的年輕武士突然停在了一處長屋前,他轉身跪坐在長屋前的木廊上,然后拉開了長屋的和門,接著便做了一個手勢,邀請葉雨軒入內。
葉雨軒進入房間,穿過了有些黑暗的玄關之后,便發覺眼前突然敞亮了起來。陽光從東北面的窗子照射了進來,把地面上鋪設的榻榻米曬得似乎發出了光芒,而從窗子往外望去,卻正好看到精美的天守閣和遠處的天空。
雖然窗外的風景不錯,但是葉雨軒心里卻有些疑惑,因為這個房間內根本沒人。他正思考眼下是什么狀況的時候,卻聽到右手邊的和門發出了和軌道**的聲音。
轉頭望去,正看到一位40歲上下的男子從隔壁房間內走了出來,用生硬的漢語對他打著招呼:“葉先生,請這邊來,家主已經在隔壁房間內等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