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民以為,要維護茶馬貿易的規模,首先就要禁絕湖廣劣茶進行茶馬貿易,只有讓那些番商恢復了對我大明茶商的信任,他們才會遠道而來進行貿易。”
朱由檢對著田常浩點了點頭說道:“茶馬貿易中要對交易活動進行嚴格管控,不能讓那些奸商損害了正當商人的利益,朕覺得很應該。
但是用朝廷的力量去禁絕湖廣茶葉,朕覺得不太好。今天朕能用朝廷的權力禁止湖廣茶葉進入茶馬貿易,那么你們就不怕,明天朕用朝廷的權力禁止陜茶進入茶馬貿易嗎?”
田常浩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期期艾艾的說道:“我等都是忠于陛下的臣民,陛下是圣明天子,為何要如此作為?”
朱由檢平靜的說道:“陜西茶商是朕的臣民,湖廣茶商難道就不是朕的臣民了嗎?朕禁絕了湖廣茶葉,就是你們眼中的圣明天子,朕要是禁絕了陜茶,湖廣茶商難道不會把朕當做圣明天子嗎?”
田常浩腿一軟,頓時跪下向崇禎請罪了。朱由檢揮手讓他起身之后,掃視了一眼在場的陜西商人代表們,方才開口說道。
“陜西是個農業大省,大部分人都是靠農業吃飯,換句話說就是靠天吃飯。但是最近這些年氣候異常,除了去年之外,都是災害不斷。
古人云,三年豐收才能積蓄一年之糧。而陜西這些年的災荒,早就把陜西百姓的積蓄消耗一空,如果接下來的年份,再遇上前些年的天時,陜西人還能活的下去嗎?
諸位應該都是陜西人,如果陜西大亂,各位的家人和親族還能安樂的過快活日子嗎?”
皇帝的問話,讓在場的商人代表們忘記了商稅的事,勾起了他們對于家人擔憂的情緒,雖然他們不少人已經準備把家搬離偏遠的縣城,但是想要把整個親族都遷走,顯然是不可能的事。
一個是家鄉的田地不能拋棄,一個祖宗廬墓不能拋棄。更何況,人離鄉賤,物離鄉貴。在這個宗族禮法的社會里,外鄉人不受欺負那是不可能的事。
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很少人會下這個決心,把整個宗族遷移到外地去。
劉昭看了看同鄉們的神情,咬了咬牙,再次上前對著崇禎拜倒說道:“圣明無過于天子,陛下如此關心我陜人,我等惟陛下之命而從,只求陛下能夠救我陜人于水火。”
在場的商人代表們,頓時跟上了劉昭的步伐,紛紛向著崇禎懇請道。這一次他們的懇求聲,倒是真心實意了一些。
朱由檢站了起來,走到了跪拜自己的商人中間。他踱著步說道:“你們都指望朕去救陜人,但老實說,朕其實并沒有這么大能量。真正能救陜人的,只在各位身上。”
朱由檢的話讓這些商人們一頭霧水,如果連皇帝都做不到的事,他們這些地位鄙賤的商人們又如何做的到。
劉昭大著膽子詢問道:“小民愚鈍,敢問陛下此何解?若是能救家鄉父老,小民傾家蕩產也愿意,可是小民的家產對于陜人來說,也只是杯水車薪啊。”
朱由檢看著他笑了笑說道:“就算把諸位的家產都算上,也不過是救上陜人一時罷了。所以各位不必擔憂,朕要圖謀你們的家產。”
皇帝的話讓商人們終于完全放下了心來,他們的確是想為家鄉父老盡點力,但是要讓他們傾家蕩產去救陜西的流民,他們同樣是敬謝不敏的。
朱由檢在過道上慢慢踱步說道:“種田是看天吃飯,想要不看天吃飯,就要大修水利,只有陜西百姓吃飽了肚子,口袋里有了余糧,各位才能賣的出去商品。
在水利設施沒有發揮作用之前,我們首先要賑濟受災的百姓。或是以工代賑,通過修繕道路來救助百姓。
但是不管興修水利、賑濟災民、修繕道路,都需要花費巨大的錢糧,可是國庫里卻是空空如也,完全負擔不了這筆費用。
那么錢從何而來,古人云: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我大明財富十之七八聚集在東南,半個蘇州府的商稅就抵得上整個陜西的商稅。只要能夠收取商稅,朝廷就能負擔這筆費用。
為什么東南富裕而西北貧瘠,還不是因為西北地區要時不時的防備蒙古人南下。自我大明開國以來,蒙古破關而入不止一次,每一次都是陜西和北方地區受損,但是東南各省卻次次安然無恙。
為什么?不就是我們替他們這些南方人擋住了胡虜的入侵嗎?陜西為大明做出了如此巨大的貢獻,東南的商人們繳納稅收,幫助陜西人建設家園,難道不應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