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聽了頓時不悅的說道:“我父汗以七大恨誓天起兵,這戰爭的責任自然是在明國,怎么能說不清楚呢?”
楊鎬眼皮都沒抬,便回答道:“金國所的七大恨有何憑證?金國一攻撫順、二攻遼沈、三攻廣寧、四攻寧錦,屠戮我大明遼東百姓數十萬,白骨露于野外,至今尚不得收斂。
若是金國有七大恨,那么我大明豈不是有百萬之恨?若是大貝勒執意要糾纏于此事,那么和談之事不如就此作罷。我也好早日回京覆命。”
代善遲疑了許久,臉色變幻不定,終于還是放棄了繼續糾纏下去。本身在他看來,黃臺吉提出的這個條件實在是無稽的很,兩國之間的戰爭,自然是誰拳頭大,誰就有道理。
不過黃臺吉以父汗七大恨為由,一定要把這個條件放進和談中,幾位貝勒不愿意成為違背努爾哈赤的不孝子,這才沒有反對這個條件。
“也罷,對于第一條,我會把楊經略的意思帶回去,且在議議。現在,請經略說下一條吧。”代善終于確定的說道。
“第二條,兩國以山海關為界,這條我方不同意。我建議,大家還是各自以實際占據的地方為邊界這樣比較公平合理。”
楊鎬心平氣和的說道,代善對此倒是毫不為意,既然后金攻不下寧遠,想要以山海關為界就是一句空話。這不過是他們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的把戲。
現在楊鎬提出的以實際占有的地方為邊界,這已經高于后金諸位貝勒的預期目標了。
代善不由點點頭說道:“請楊經略再說下一條。”
楊鎬停頓了一下,才嚴肅的說道:“既然是和談,那么條件就要對等。金國要求我大明賠償戰爭損失,那么我方也要求金國賠償我大明在戰爭中的損失。
我大明遼東數百萬百姓因為戰爭流離失所,土地田宅荒廢無數。我遼東將士死難者超過數十萬,軍糧、資、械及官府財產損失數以億計,不知金國打算如何賠償?”
代善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他猛的站了起來,憤怒的說道:“兩國之爭必有損失,明國既然打不過我大金,有什么資格向我大金要求賠償。明國不給戰爭賠償,難道我大金還不能自己去取嗎?”
楊鎬伸出手做了一個手勢,口中只說了一聲:“請。”
原本還在發怒的代善頓時有些莫名其妙,他楞楞的問了一句:“經略這是何意?”
楊鎬猛的睜圓了眼睛,聲音洪亮的說道:“如果金國想要賠償,就請整軍備戰。我出使之前,吾皇讓我轉告金國大汗。
和議若是能成,則兩國永為邦好之國,今后彼此和睦相處。若是金國執意要戰,則吾皇將傾天下之力,必滅女真一族為后快,女真一族若是尚存一人,我大明絕不罷兵和。”
之前和眾貝勒交往中一直溫和如書生的楊鎬,猛然之間變得威嚴無比,似乎又變回了當年那個隨意驅使眾將的遼東大帥。
代善差點就跪了下去,他剛起了個架勢,就醒悟過來,自己現在已經不是明軍中的一員無名小將,而是大金國的四大貝勒之首。
對于這種條件反射性的下跪意識,讓代善又羞又怒,他也終究不敢同楊鎬徹底鬧翻,干脆一不發的轉身離去了。
待到代善帶著從人離去之后,隔壁內室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錦衣衛百戶黃景從內室走了出來。
他走到楊鎬身邊恭敬的施禮之后,才有些擔憂的的說道:“楊太常,這位大貝勒如此氣惱的離去,是不是和談之事已經沒有指望了?”
楊鎬端起了茶幾上的茶輕輕喝了一口,頓時又皺起眉頭吐了出來,不知不覺中茶也已經冰冷了。
“不必如此著急,陛下說的不錯,這些建奴本來就沒什么和談的誠意,不然不會提出這么離譜的條件。我們若是再不顯得強硬一些,倒真是讓這些建奴小看了去…”
對于大貝勒代善灰頭土臉的回來,早在黃臺吉的意料之中。如果明國皇帝連這種條件都能接受,那恐怕和明國接壤的異民族都要撲上去咬上一口了。
蒙古瓦刺部當年把明國皇帝都擄了去,但是明國都沒有向蒙古人屈服,反而再立了一個皇帝,之后明國國力恢復,而瓦刺部卻迅速衰落下去了。
明國能夠主動同大金進行談和,在政治上就已經是一個巨大的勝利了。也就說大金國從此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國家,而不再是建州女真關起門來自稱大王的自娛自樂。
不管是對于東邊的**,還是西邊的蒙古各部,金國終于成為了一個割據遼東的獨立王國,而不再是一個地理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