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商人虧本了就無法從事商業了,或是有些商人發達了之后就轉行當地主去了。但是根據明朝的稅收原則,一旦確定了某地的稅額,就算當地商業突然衰退了,這個稅收也無法減少,要平攤到當地其他商人的頭上去。
因為調整稅額的權力在戶部、皇帝這里,而不是在當地的官員手中。在這種狀況下,每個地方官員都寧可把稅額定的越低越好,起碼不會出現要自己填補虧空的狀況。
相比起四處流動的商人,在固定田地上耕種的農民,才是征收定額稅的最好對象。起碼不到萬不得已,這些農民不會丟下自己的田地跑路。而且只要不是遇到災荒之年,田地的產出總是很穩定的。
郭允厚雖然名義上是戶部尚書,但是他也只能管理送到京倉的各種物資,還有太倉內的銀兩。對于各地征收的實物稅收及折色稅收,他想要管理也沒有這個能力。
朱由檢思考了再三,發覺自己的確無法說服這位戶部尚書,因為他也同樣不清楚,各地的火耗歸公究竟能送上來多少。
他不得不退讓了一步說道:“那么不如這樣,在京官員每個月3萬元的補貼,由內庫借給戶部,但是戶部要承認這筆賬目。待到兩稅征收后,戶部從火耗歸公的項目中提取歸還,若是不足可以往后推遲到下一次稅收后。你看怎么樣?”
郭允厚頓時頷首微笑著說道:“陛下說的自然是極好的,臣并無異議。”
郭允厚開始喜歡上這種面對面的談事方式了,起碼不用整天去猜皇帝到底在想什么,匯報上去的實際事務都會有一個結論,而不是擱置在司禮監的某個角落,等待大家遺忘了它,就當做沒有事情了。
朱由檢搖了搖頭,便對著身邊的王承恩吩咐道:“去通知首輔他們進來,準備進行內閣會議吧。”
郭允厚連忙阻止道:“陛下,在召開內閣會議前,臣有一件事希望能夠先向陛下進行匯報。”
朱由檢頓時讓王承恩停下,然后轉頭對著郭允厚說道:“郭尚書請說。”
“戶部糧食局已經成立,設郎中一人,主事三人。郎中笪繼良,正旦前已經抵達了京城,他這些日子來足不出戶,參考戶部文獻,擬定了一份糧食倉庫調度方案。
此刻他就在外面,臣希望陛下能召見他,先聽聽這份方案的內容。”
朱由檢下意識的看了看邊上的座鐘,才開口說道:“離開會還有10多分鐘,這點時間不夠吧?不如開完會再談?”
郭允厚趕緊說道:“方案陛下可以帶回去慢慢看,但是臣希望陛下能聽聽笪郎中的想法,這份方案光靠戶部是做不了的。”
朱由檢猶豫了下,便點頭說道:“郭尚書既然這么說,那么就請他進來說說看吧。”
待到笪繼良進來說了自己的想法后,朱由檢算是知道為什么郭允厚要在內閣會議之前匯報這事了。
笪繼良認為自古以來就有千里不販粟之說,現在各地的糧食轉運耗費要糧食局自己承擔的話,那么為了降低運糧費用,糧食局在各地的總倉庫,應當設置在水陸交通便利的樞紐地區。
大明糧食產量較高的幾個地區,不外乎四川、湖廣、江西、蘇湖、河南五個地方。而需要糧食輸入的,則是陜西、甘肅、寧夏、北直隸、遼東、皮島幾處。
四川的糧食想要運出來,就必須整治長江航道,否則以現在十船出川就要損失三船的危險,運糧就會變成成為殘民之舉。
而湖廣、江西、蘇湖、河南雖然能利用長江及運河航道北上,但是運河的運力根本滿足不了這么多糧食的運輸。
且湖廣地區同河南相鄰,但是糧食卻要繞一個大圈才能抵達鄭州,再又從鄭州轉黃河入陜西,實在是費時費力。他認為應當設法在漢陽同鄭州之間修筑一條道路,以節約運河運力。
而河南入陜西的黃河段雖然可以通航,但是陜西境內的陸上交通已經多年失修,運糧大車難以行駛,他也覺得應當進行整修一番。
笪繼良說的很好,基本說出了南北交通干線的理念,只不過這不是糧食局的工作內容,而是工部的工作。
作為戶部的郭允厚顯然是想要先摸清崇禎對這事的看法,然后再從工部手中取得對這項工作的主導權力。畢竟,只要上了項目,就意味著更多的金錢和權力,古今都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