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你對陛下剛剛說的事怎么看?”施鳯來和張瑞圖走出黃立極的值房后,看著四下無人,不由對著身邊的同僚問道。
張瑞圖故作不知的問道:“你是指陛下把王化貞改為流放戍邊一事?還是陛下在五軍都督府下設置參謀本部,為今后朝廷用兵制定方略一事?”
“王化貞此人剛愎自用,和熊廷弼兩人意氣相爭,致有廣寧之敗。若是往日自然應該明正典刑,以震懾邊鎮。不過先帝去世之后,陛下以沖齡而登基,未免不會被邊鎮輕視。
皮島毛文龍是王化貞手下的故將,毛文龍久鎮關外,漸有尾大不掉之勢。皮島又孤懸海外,朝廷鞭長莫及,長此以往,必成割據一方之軍閥。
陛下以王化貞撫皮島,想必是想安毛文龍之心,這倒是老成謀國之舉,我對此并無疑問。
只是這參謀本部之設,明面上是為朝廷今后用兵謀劃方略,但是實質上不就等于,剝奪了朝堂上眾人議論軍國大事的權力嗎?”
聽從了黃立極的告誡之后,張瑞圖的心緒倒是平靜了許多,他側著頭看了施鳯來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我看你在意的,不是設置這個參謀本部,而是陛下讓孫愷陽擔任這個參謀本部的部長吧。孫愷陽資歷深厚,你這是怕今后五軍都督府做大吧?”
施鳯來被張瑞圖點破心思,臉上到沒有什么變化,他只是順勢問道:“怎么,長公,你似乎對此一點都不擔心嗎?”
張瑞圖看了眼腳下被踩的發黃的積雪,隨口說道:“與其擔心五軍都督府會不會做大,我們還是先擔心下,吏、戶、禮、工四部究竟能不能聽從內閣的指令吧…”
從文淵閣返回乾清宮的朱由檢,還沒坐下就讓王承恩派人召見田爾耕去了。
“怎么?你還有什么事要跟朕匯報嗎?”朱由檢看著遲疑著沒有立刻下去的王承恩詢問道。
王承恩立刻接著崇禎的話回道:“是有兩件事要向陛下匯報,一是鄭芝龍等人向陛下進獻1萬5千兩白銀,鄭芝龍自己另外再進獻3千兩,以助京城受難百姓重建家園。
此外他們還送上了一些海外珍奇供陛下把玩,最為難得的是其中有一匣龍涎香,重一斤七兩。臣已經查驗過,雖然還不算是極品,但也可稱之為上品了。比前些年宮內采購的八兩多龍涎香品質更好…”
“除龍涎香之外,其他的都發賣了,一并當做賑濟京城難民之用。還有另一件事是什么?”朱由檢迅速打斷了,王承恩對于收到的那匣龍涎香的贊嘆,讓他回到正事上來。
王承恩似乎聽出了崇禎的不耐煩,趕緊簡單的說道:“還有一件事,是豐城侯李承祚向陛下上疏。京畿先有聞香教亂,再有京營兵變,他家世受國恩,此刻不可不報。因此愿將侯府名下土地三百二十三頃報效陛下。”
朱由檢心思不由一動,笑了笑說道:“這到是個肯下本錢的,他可有什么請求嗎?”
王承恩低眉順眼的說道:“疏上倒是沒寫,不過他遞交上疏時,倒是托人向臣傳話,希望能有機會單獨面圣。”
“他花了這么大本錢,朕見他一面又有何難,就傳他同田爾耕一起入宮吧。”朱由檢隨口說道。
王承恩看到崇禎答應了李承祚的請求之后,頓時松了口氣。他趕緊退出了上書房,去傳達崇禎的命令去了。
當崇禎用過早餐之后,田爾耕、李承祚都已經在殿外恭候了,朱由檢先傳召了田爾耕見面。
對著田爾耕,朱由檢連寒暄的套話都沒說,單刀直入的說道:“聞香教逆黨一案,在京城之內的追查可以收尾了。讓葉柒、許顯純整理完順義、平谷、三河后,就查密云、昌平、薊縣、房山四縣的衛所軍屯地侵占狀況。”
田爾耕不得不勸諫道:“可是陛下,這個步驟是不是太快了一些,營州三屯衛雖然大致已經完成了清理軍屯的事,不過三地的士紳也基本被清掃大半,現在清理軍屯之事已經成了各方嚴加防范的事情。
以臣所知,現在順天府下的各縣,都在拼命的甩賣和衛所相連的土地。有些無知小民不知底細,貪圖便宜購下了這些田地。若是此時再大張旗鼓的,把清理衛所軍屯土地的區域再擴大,恐怕京畿未必不會再次生變。”
朱由檢思考了一會,便開口問道:“那么你覺得應該怎么做,比較妥當?”
田爾耕立刻回答道:“臣以為,應當緩上一緩,待明年開春再查四縣侵占軍屯土地的事。也好讓順義、平谷、三河三地好好收尾,為各縣做一個先例。”
“明年開春肯定不行,過完年之后,不管有沒有清理完成侵占的土地,都必須要停下。否則土地產權不明晰,那些百姓如何敢種田?
讓許顯純只查侵占土地規模達到一頃地以上的,至于一頃地以下者就交給葉柒相機處置。
聞香教亂之后,順義的土地大部分不都是被沒收了嗎?讓葉柒先以順義做個試點,試驗如何分配土地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