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納茨在日本待了近4個多月,依然無法同幕府恢復關系,他雖然深恨濱田彌兵衛,但也對其無可奈何,只能登船返回了臺灣。
但是在臺灣附近的海域,他從一艘前往日本貿易的荷蘭商船那里,得到了關于明國派出使者拜訪大員的消息,并且他的副手比爾居然瞞下了消息,自己前去明國的首都商談貿易條約去了,這讓他又是歡喜,又是憤怒。
讓他感到歡喜的是,如果他能夠代表荷蘭東印度公司和明國簽訂一份貿易協議。
那么因為他處理不善而惹起的濱田彌兵衛事件,帶給巴達維亞總督及公司董事會對他的惡劣印象,將在這份貿易協議面前煙消云散。
對比起富饒而擁有遼闊土地的明國,日荷貿易帶來的利潤顯然只是一個小頭。
更何況,日本所需要的貨物,多數是明國所出產。而因為豐臣秀吉征朝,導致明日貿易斷絕,明國直到今天還在對日本封鎖貿易。
因此只要他能夠通過貿易協議,把明國海外貿易的商品掌握在手中,那么日本的商人為了得到明國的商品,必然會向荷蘭東印度公司屈服。
也就是說,他不必再向幕府屈服,也有可能解決日荷貿易之間的爭端了,這如何不能讓彼得.納茨欣喜雀躍。
加入荷蘭東印度公司來到遠東,彼得.納茨就是為了來尋找馬可波羅筆下的東方財富的。但是臺灣島上除了一群野人之外,根本就沒有找到他所想要的黃金和白銀。
而東印度公司來到東亞之后,同明國之間發生了數次沖突,也導致了明國拒絕和東印度公司進行貿易。這使得彼得.納茨只能干看著,一海之隔的富饒大陸,卻無法從中獲取財富。
彼得.納茨不知道在夢里多少次詛咒過,不肯和他進行貿易的明國官員,將他丟到這個荒蕪之地的公司高層。
但是現在,上帝終于開始憐憫他了,明國的皇帝居然主動派出了使者,希望能同荷蘭東印度公司進行貿易。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喜訊,也意味著他很快就會成為一名富豪,阿姆斯特丹又將多了一位偉大的商人,甚至未來成為公司17名董事之一也未可知。
但是可惡的、卑鄙的、粗魯的比爾,居然敢盜竊屬于他的,開拓中國貿易航線的榮耀。瞞著他這位臺灣長官,以荷蘭東印度公司代表的名義,去見明國的皇帝商談貿易的事項,這簡直就是不可容忍。
彼得.納茨立刻下令自己船只掉頭,前往明國北方的首都,試圖在比爾見到明國皇帝之前,攔住他。
在京城閑逛的比爾,現在早就把臺灣丟在腦后了,他曾經以為阿姆斯特丹是世界上最為富庶和繁華的城市。
雖然剛剛抵達臺灣時,他也聽那些大陸來的福建商人談起過,蘇杭繁華的景象,但是他以為這些不過是好夸大的明國商人的吹牛而已。
阿姆斯特丹人口不到10萬,已經是歐洲數一數二的繁華城市了。一個蘇州城就居住了近百萬人口,這些明國人知道1百萬是個什么概念嗎?
但是比爾的自信,從天津下船開始,就漸漸被打擊了。僅僅一個天津城,就已經超過了阿姆斯特丹的人口數目,而這還不算是明國最為繁華的城市。
當宏偉的北京城墻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這才了解,為什么這些明國人,要稱北京為神居住的城市。
比爾曾經見識過,被法國人稱做“賢明王亨利”的亨利四世修建的巴黎城。
這位波旁王朝的開創者,以他的名“要使每個法國農民的鍋里都有一只雞”而贏得了法國的民心。
他所修建的巴黎城,凡是見過這座城市的歐洲人,沒有一個不稱贊其雄偉宏大的。但是和明國的京城比起來,亨利四世的巴黎城,只是一個鄉下領主的寒酸城堡。
而北京城還有一點讓巴黎無法比擬的地方就是,這座城市的街道上,沒有巴黎城中常常見到的屎尿橫流的奇景。
和北京城比起來,巴黎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散發著惡臭的廁所。當然在比爾看來,北京城雖然比巴黎清潔,但是和阿姆斯特丹比起來,還是有一定差距的。不過他選擇性的忘記了,阿姆斯特丹是一座濱海之城。
不過除了這些之外,最能讓他折服的,莫過于明國人精致的餐具和精美的飲食。他認為這在歐洲,是連國王都無法享用的宴席。
在歐洲,被認為最為懂得吃的禮儀的法國國王的一頓晚宴,不過是眾人圍著餐巾,坐在胡桃木餐桌前,在華美的威尼斯織錦臺布上,擺滿了銀質餐具、水晶酒杯。
吃的菜肴:四盤第一道菜、四碗湯、各種煮熟肉和各種烤肉。做這些菜用的料有:一片嫩牛肉、一塊羊脊肉、一只閹雞、一片小牛肉、三只童子雞、一只羊肘、兩只野味、一片小牛腰肉、三只野鴿。
而在明國一個非正式的宴席上,比威尼斯織錦更為燦爛的錦緞上,各種精美的瓷器擺放著比爾所不認識的菜肴的名字。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剛剛走進阿姆斯特丹的鄉下小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