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有財剛剛想要塞進懷中的牙牌,頓時像是燙手了似的,雙手捧著送到了王承恩面前,他雖然不敢違背王承恩的命令跪下行禮,但是整個人都快要彎到桌子底下去了。
賈有財聲音顫抖著說道:“卑職賈有財不知道廠公駕臨,無禮冒犯之處,實在是死罪。”
比起幾位東廠番子,堵住朱由檢三人后路的四位幫閑,由于站得較遠,此時還沒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不過一向驕橫跋扈的賈役長,一副前倨后恭的模樣,頓時讓他們知道,這賈役長是惹上了了不得的人物了。
兩名了無牽掛的幫閑,頓時腳步悄悄后挪,趁著沒人注意,混入人群中溜走了。
而另一位年紀較輕的幫閑,則挪到了同伴身邊,小聲的詢問道:“小黑哥,現下該怎么辦?”
“傷疤和一只耳都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人,我有一個老母親和妹妹在家,你也有姐姐、姐夫在家。賈役長都得罪不起的人物,難道我們還能跑掉嗎?再說了,要是我們跑了,賈役長卻沒事,會不報復我們嗎?還是先等等看。”被同伴喚作小黑的人如此答復道。
有王承恩在邊上,朱由檢并不想直接越過他,去教訓這些膽大妄為的東廠番子。
他低頭看了眼緊緊拉著自己手的小女孩,突然冒出了一個主意。朱由檢輕輕對王承恩交代了些什么,王承恩不停的點著頭。決定王承恩已經理解自己意思之后,朱由檢才提高了聲音說道:“那么王管家,你先把這件事處理了吧。對了,還有你們一會向酒樓的掌柜道個歉,今后不許堵著別人的門口賣報紙。”
朱由檢對著賈有財隨口吩咐道,便帶著武長順轉身返回醫館去了。
朱由檢遠去之后,王承恩才直起身子,對著賈有財等人板著臉訓斥道:“把這里收拾下,然后進去敘話。”
剛剛圍著賈有財的兩名番子,頓時跑到王承恩的身前身后伺候著,一邊呵斥酒樓的掌柜盡快整治一桌席面出來。
而之前他們拼命逢迎的賈有財,卻變成了無人理會的一個局外人了。
王小黑帶著兄弟林旺財,卻走到了賈有財身邊,小聲而拘謹的說道:“役長大人請進去吧,這里我們來收拾就可以了。”
賈有財似乎沒有聽到王小黑的話語,反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了。“好險,好險。辛虧陛下沒有動怒,否則老子這顆腦袋就真不穩當了。”賈有財心里給自己安慰到。
賈有財雖然不認識字,但是作為東廠役長,各種出入宮內的腰牌形制,他怎么敢不背熟呢。
當王承恩丟出自己的牙牌之后,看到牙牌上的云龍紋飾,賈有財就明白自己大約是遇到宮內的首領太監了。
而一個能驅使宮內首領太監,又這么年少的少年,除了當今陛下,還會有誰呢?
賈有財第一反應就是趕緊跑路,不過顯然這是行不通的。接下來,他只能裝作自己是一個不認識字的混人,也許陛下一念之間,就把他給當個屁給放了。
陛下果然沒有當場發怒,反而把事情交給了廠公處理,這讓賈有財感覺,他終于逃過了一劫。不過陛下和廠公離開之后,一直覺得兩腳發軟的賈有財,最后的一點精氣神也被抽干了。他霍的癱倒了在地上。
金氏生藥鋪內,坐在后堂的兩名醫者正在討論一個醫案。在這間不大的待客廳內,裝飾卻極為有南方的風格。
堂上討論的兩人,一位是金氏生藥鋪的主人,60多歲的金石鏗。而另一位則是姑蘇東山人,35歲的吳有性。
“…諸風氣外因致病為傷寒,百病皆因傷寒。愚以為,又可所其他外因致病一說,實不能自證。”金石鏗搖著頭,反對著吳有性拋開傷寒論,談論其他致病一說。
吳有性的神色有些黯然,吳家雖然世代行醫,但是也只在洞庭一帶頗有聲望。吳有性自小跟隨祖父學習醫學,但是卻反對“守古法不合今病”、“以今病簡古書”,這種唯古方是從,毫不關心病人病癥各有不同的醫者風氣。
但是在家中,他的意見完全不被重視,祖父、父親都不認同他的一些新奇想法。所以他接著游歷北方的機會,想要從北方醫者這里獲得一些能支持自己想法的醫學理論。但是似乎,不管是南或北,大明醫者的想法都沒什么區別,反倒是他自己更像是大明醫者中的一個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