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嘉征只是有些詫異的望了孫伯陽一眼,隨即條件反射的向陸萬齡望去,頓時看到了陸萬齡和身邊幾位黨羽交頭接耳了幾句,臉上浮出了嘲諷的笑容。
錢嘉征頓時低頭收斂了自己的目光,避免讓陸萬齡發覺自己在關注他。不一會,錢嘉征在率性堂內交好的同窗王同望坐到了他身邊,在他耳邊小聲說道:“錢生,這味道不對啊。陸萬齡的黨羽正四處攛掇,似乎想要鬧事呢?我們是不是去告訴劉監丞一聲,免得沖撞了陛下。”
錢嘉征雙目注視著自己面前的書桌,似乎上面有一副絕世名畫一般。他沉默了一會才惡狠狠的說道:“劉友榮在監內一貫標榜,他處事不偏不倚。在本黨和閹黨余孽之間首鼠兩端,實在是有違圣人之道。這陸萬齡想要鬧事就讓他鬧吧,鬧大了之后,我看他怎么收場?”
王同望撇到錢嘉征清秀的臉上,此刻倒是一臉的猙獰,一時嚇的忘記了回應。
錢嘉征沒有聽到回應,不由抬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王同望,發覺他呆呆的看著自己發愣,以為他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語氣稍稍和緩的解釋道:“這國子監不日就要改為大學,而陛下也將入監學習,這國子監日后地位必然大漲。本黨已經有所打算,想把司業朱三俊重新請回國子監,好讓陛下遠奸邪而親小人。這陸萬齡掀起了事端,劉監丞自然有教導監生不利之責,吾等正可趁機上書,請陛下調回朱司業。”
王同望有些遲疑的說道:“但是,這陸萬齡自己并沒有出面,他是在煽動孫伯陽出頭啊,這孫伯陽前幾日不是還在向本黨靠攏嗎?現在我等袖手旁觀,日后會不會被人詬病?”
“這孫伯陽不過是個不通世務的酸秀才,寫了幾篇文章就把自己當成大明才子了。似他這等人物,在江南可謂比比皆是。為了本黨的未來,難道他就不應該自我犧牲一下嗎?以一個孫伯陽換一個國子監司業,這有什么可詬病的?”錢嘉征一臉的嘲諷的譏笑道。
滿面通紅的孫伯陽從眾人吹捧聲中的國子監內第一,變成了無名之輩。這巨大的反差,終于讓他崩斷了神經,站起來喊著要去討還率性堂的公道。
原本還有幾位監生害怕事情鬧大,正在苦口婆心的對他勸解到。但是很快陸萬齡的幾位手下,四處挑撥之后,終于群情憤憤,把幾位勸解的監生擠到邊上,要簇擁這孫伯陽找崇禎皇帝說理去。
率性堂的監生們沖出學堂之后,并沒有立即沖進辟雍,而是轉向拉攏了修道、誠心兩個學堂內不滿的監生。
雖然國子監內監生年齡參差不齊,但畢竟以年輕人居多。有了率性堂領頭振臂高呼,再加上也的確不忿這些平日這些才學平庸的監生被召見,于是一些年輕監生也去湊了個熱鬧。
除了太祖、成祖,國子監內還沒聽說有那個讀書人鬧事,被皇帝砍頭的。現在又有這么多監生呼應,大家都想著“法不責眾”這四字,沖破了幾名博士的和老成監生的攔截,來到了辟雍外的曲廊上。
“外頭怎么這么吵鬧?”正看著文章的朱由檢不由抬頭向站在身前的王承恩問道。
王承恩還還沒說話,一名守在門外的小太監屁滾尿流的沖了進來,嘴里大呼小叫的喊道:“請陛下移架,這國子監的監生要造反了,陛下的親衛都被監生們擠到水池里去了。”
這名小太監的話,頓時讓辟雍內的眾人面面相窺,不明白外面發生了什么事。
“混賬東西,國子監的監生都是國家儲才,怎么可能會造反。你這混球,出點事就大呼小叫,成何體統。”朱由檢只是一愣,就馬上反應了過來,沒有等其他人出聲,就發話給國子監的監生行為定了調子。
國子監是他為大明未來儲備人才的最高教育機構,現在一切都沒開始,就鬧出一個監生造反的傳,這徐光啟等一干人,還不得被官們攻擊個體無完膚。
朱由檢是絕對不會給東林黨插手國子監改革大學的機會的,因此自然也就不可能有監生造反這種荒誕的事情。
朱由檢訓斥完了小太監,就起身快步走下了高臺。對著守在門口的兩名侍從吩咐道:“把門打開,讓朕看看,這些監生想要做什么?”
剛剛王承恩是沒反應過來,現在他自然是不會讓崇禎出去冒這個險。他頓時攔在崇禎前面跪下苦苦勸道:“請陛下捎等,還是讓微臣先出去打聽下發生了什么事,陛下再另行打算,陛下龍體不可輕涉險地。”
徐光啟此時也醒悟了過來,他快步攔在崇禎之前說道:“陛下既然已經把大學托付給老臣,此事還是由老臣出面處理為好,陛下何不在此忍耐一時。如果老臣處理不了,陛下再出面也不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