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以來,到田文明這里打打秋風,哄騙幾個零花錢是有。想著別有用心的接近他,圖謀其他的人倒是一個都無。在國子監內外都無親朋好友的田文明,寂寞之下,更是把一腔心思用在了研究促織上了。
如此孤單寂寞的田文明,猛然聽到崇禎的夸獎,簡直就有一種士為知己者而死的情緒了。
徐光啟可沒田文明這么多糾結的情緒,崇禎說的雖然似乎有這么幾分道理,但是他依舊還是皺著眉頭勸諫道:“陛下,這促織始終不過是一項玩物之戲,就算研究的再好,也于國無利,于民無益啊。”
朱由檢搖了搖頭,反駁道:“伏羲馴養家畜,神農嘗百草,黃帝藝五種,和田生觀察促織,雖然結果不同,但是在道理上是一致的,就是讓我們可以更為真實的認識,我們所生存的這個世界。
家畜、百草、五谷因為對人民利益大,所以被我們稱頌。但是促織因為對人民無利,所以就應該被駁斥嗎?這個世上像伏羲、神農、黃帝這樣的圣人又有幾人?倒是如田生之常人可謂數不勝數,
我們總不能老是期待,天下事都讓天降圣人去做吧?朕倒是以為,如果有足夠多的田生去觀察我們身邊的一草一木,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人手,我們終究能發現像家畜、百草、五谷這類對人民有益的事物的。”
徐光啟總覺的崇禎的話那里不對,但是他畢竟不是蘇秦、張儀之類的縱橫家,也不是“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的儒家衛道士,既然崇禎已經給出了一個說得通的解釋,也就默默住嘴退到了一邊。
倒是跪在一邊的田文明,心情澎湃的有些不知身在何處了。他正努力想把皇帝的話語背下來,準備下次父親責難他沉迷促織時,以皇帝的話語好好堵住自己那位不講人情的老爹。
看到徐光啟退卻之后,朱由檢自然也就見好就收了。他也不是來這里進行辯論大賽的,只不過他想要改變一些,大明人對于所謂的不務正業的世俗偏見而已。
在自然科學體系最終確認之前,大部分的科學發現,都是由某些不務正業的人發現的。比如火藥是想要煉丹成仙的道士發明的;而各種合金,則是那些想要修行煉金術的方士無意中發現的;而西方各種化學知識,其實都是中世紀所謂的巫師發明的巫術,及后來無所事事的貴族階層消磨時間的愛好。
在一個沒有元素周期表,沒有牛頓三大力學奠基的理論力學出現的時代,任何科學上的小小進步,都好像是在茫茫大海中撒網捕魚,在網被拉上來之前,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網住了什么。
想要獲得足夠多的收獲,就必須增加撒網的人。而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要改變人們對于不務正業的成見,否則像田文明這樣的人,永遠不會被社會所承認,這顯然對于大明的科學研究是不利的。
朱由檢轉回頭微笑著看著田文明說道:“田監生起來說話吧,看到你促織了解的如此透徹。朕倒是想要拜托你做一件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去做呢?”
田文明這一刻心頭火熱,“哪怕朱由檢讓他去遼東打東虜,嗯,那是不會去的。不過其他事情他都會努力一番,以報答這位替自己辨別的皇帝知己了。”
田文明結結巴巴的回答道:“沒興趣,哦,不是,是有興趣。也不對。”田文明深呼吸了一口氣,終于流暢的說道:“只要陛下吩咐的,讓我去做什么都行,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聽著田文明一個國子監的監生,說著街頭青皮混混的用語,這下連國子監監丞劉友榮都感覺臉皮有點發燒了。他心中想著,“自己往日是不是對這些監生過于放縱了,一個嚴監生敢大放厥詞,在陛下面前揭國子監的老底。一個田監生,干脆出無狀,在陛下面前扮起混混來了。待陛下離開之后,我一定要好好整頓整頓監內的這股歪風。”
朱由檢拍了拍田文明的肩膀,語帶笑意的說道:“朕拜托你的事,倒不用上刀山下火海這么艱難,不過事情倒是很需要你這水磨性子,才能干的好。
朕想要你去研究下昆蟲,比如導致棉花減產的都是些什么害蟲,這些害蟲的生活習性,和生長周期是怎么樣的。還有最重要的是把蝗蟲的生長周期、生活習性全部觀察記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