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義并沒有將他看到田春妮的事告訴家里面的王金娜和徐小曼,更沒有向她們提起董杰的事,但是,他的心里卻一直在打著鼓,他知道董杰是一個小心眼的、比較記仇的人,想一想當年自己和董杰之間,雖然是多年的搭檔,就算是說不上是生死之交,總也是有交情的,便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為難自己。另外,張義還有一種比較樂觀的想法,此時,董杰已然成了武漢市公安局的局長,這個官職的確很大,而且很有權力,或許他們一家也會因為董杰的的原因,待遇上會有一些改善吧!既然田春妮都知道他在這里,那么董杰也一定會知道的!
雖然張義有著這種美好的愿望,但是這個愿望卻一直沒有實現,自從那天一早田春妮與他見過面之后,就好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們的生活還是一如既往,原來是怎么過的,還是這么過的。幾天之后,張義不由得對自己的想法又感到好笑,如今自己的這種身份,怎么可能求得董杰的垂憐呢?人家不落井下石就已經非常不錯了,他還奢望著董杰的照顧,真得是意想天開了!
又過了一個多星期之后,軍區里忽然通知王金娜去一所學校學習勞動,這個通知立時讓張義的全家都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慌。
學校的選址都在偏遠和貧困的農村,去學校的人被稱為“學員”。無論資歷深淺、品級大小,所有的人都統稱為“戰士”,
這些人被不分年齡、性別,統統按照軍隊的編制,編到劃定的連、排、班上去,由軍宣隊或者工宣隊統一管理。
湖北省的學校,就設在漢江邊的沙洋鎮,那里也是湖北省第一監獄的所在地。
“沒有什么可怕的!”看到張義、徐小曼和小強等人都愁眉不展的樣子,王金娜反而顯得十分得淡定,她安慰著眾人道:“又不是我一個人去那里!”
雖然知道王金娜的話說得不錯,但是徐小曼的眼睛里還是滿噙著淚水,她和張義都十分清楚地知道,所謂地去學習,就是失去了自由!
“大嫂,你這樣的身體是不能去的呀!”徐小曼十分擔心地道:“那里都是體力勞動,大嫂,那些農活別說你沒有干過,就是我這個從農村里出來的人,也已經干不動了!前兩天我在醫院還看到了文聯的白羽同志,他已經快七十歲了,眼睛近視得特別厲害,去那里只呆了不到一星期,人就不行了,救護車一路把他從沙洋送到我們醫院里,搶救了兩天也沒有救過來!”
“呵呵,你看你大嫂有那么老嗎?”王金娜的臉上卻是帶著笑,一副并不在意的樣子,然后又補充著道:“小曼,不要擔心了!我也不傻,干不動的時候會歇一下的!”
徐小曼卻搖著頭,道:“就怕到時候,他們不讓你休息!”
“那里畢竟又不是監獄,應該沒有你說得那么可怕!”張義也安慰著自己的妻子,同時又嘆了一口氣地道:“就算是大嫂不想去,又能怎么樣呢?難道就能不去嗎?”
被張義這樣一問,徐小曼無以對。
王金娜站起身來,拉住了徐小曼的手,對著她道:“小曼呀,我走之后,這個家可要讓你多操心了!小強大了還好說,小紅還小,還有衛紅和衛彪這兩個孩子,真得夠你和張義忙活的了!”
聽到大嫂這么說,徐小曼的淚水又一次流了出來,她連連點著頭,話語間已然有些哽咽了。
“放心吧大嫂!”張義向著王金娜作著保證:“只要我們在這里,就一定會把孩子們帶好,等著你回來!”
“你這么一說,我就放心多了!”王金娜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又想到了什么,接著道:“其實呀,對我來說,去干校可能比呆在這里還要輕松一些!呆在這里,種是被人指指點點的,動不動來一個運動,就被拉出來批斗一番!呵呵,干校里都是象我這樣的人,也就無所謂低不低頭了,誰都是一樣,倒也省卻了提心吊膽!”
聽到王金娜這么一說,張義想了想,卻也有一番的道理,他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有些不明白地道:“是呀,今天早上街道里又給我加了些活,老嚴也被送去學習,他打掃的那兩條街也歸我來掃了!呵呵,我就奇怪了,為什么沒讓我去呢?”
徐小曼瞪了他一眼,沒有好氣地道:“你難道還想要去那里呀?”
張義也笑了一下,搖著頭:“我當然不想去的,我只是有些奇怪,這一回我怎么這么好運呢?”他話是這么說,但是心里頭卻又有另一種想法,或許他能夠在這一次成為漏網之魚,說不定就是田春妮和董杰在幫自己的忙,只是這種話卻又不便于跟徐小曼說出口來。
“不要去想他了吧!”王金娜對著張義道:“你沒有去正好呀,要是你也被安排去了,我真得不知道小曼一個人帶著這么多的孩子會怎么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