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嗎?”徐小曼一邊低聲綴泣著,一邊回憶地問著張義,張義只是點了點頭,沒有答話。徐小曼深情地道:“那個時候,我受了傷,要不是你舍身相救,我也活不到現在!”
“可是,后來你又救了我!”張義也回憶起來,那崢嶸的戰爭歲月盡管時刻都充滿了危險,時刻都在生死的邊緣掙扎,但是那個時候與現在的這個和平年代比起來,對于他來說,卻不知道要幸福了多少倍。
徐小曼抹去了臉上的淚水,回憶著那一段戰火中的愛情,也覺得幸福無比,她從張義的懷里抬起了頭,再一次面對著張義這張已然不再年青的臉,依然覺得英俊無比,她笑了一下,就好像是帶雨的海棠,十分認真地告訴著張義:“張義,以后不要再說這么傻的話了,就象是大嫂今天說的那樣,我們一家人永遠也不要分開,就算你真得被打進了地獄,我們也要跟著你一起去,因為我們就是一家人!永遠都是一家人,不管過去、現在還是將來,也不管什么原因,我們始終都是一家人,任何人和任何事情都不能把我們分開!”
張義無以對,有的只是自己的一份后悔,真得不應該在剛才說出離婚的話來,他緊緊地把自己的妻子摟住,恨不能把自己的生命也一起交付給她。
門突然“咣”地一聲被推開來,小強象是一個落魄的孤魂一樣出現在了昏暗的燈光下,他望著客廳里擁抱在一起的父親和母親,淚水象是沖破了堤壩的洪水,狂泄一下,沙啞著聲音快步來到了父母的身邊,此時,張義和徐小曼已然分開來,他一把抱住了自己的父親,喊著:“爸!我們一家人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后面的話竟然再也說不出口來了。
張義和徐小曼面面相對,顯然他們的兒子小強早就回來了,卻并沒有進屋來,而剛才他們在屋子里的談話,也一定都被他聽到了。孩子已經長大,是一個非常懂事的小伙子了,雖然經歷了這么多的痛苦,這難道不也是一種磨礪和鍛煉嗎?
張義輕撫著兒子的頭,心下里已然寬慰了許多。
樓上,王金娜悄然地轉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在輕輕關上門的時候,已然是淚眼迷離了。她在剛才一直睡不著,想要起來走一走,看到客廳里還亮著燈,知道一定是張義兩口子還沒有睡,所以想跟他們再說會兒話,卻無意中看到了這一家人親情,她感到無比的快慰,也曾眼見著許多的家庭在大難來時四散而去的悲慘,她也曾擔心過自己的家庭也會如此,如今看來,是她自己多慮了,她相信就算是再大的風暴到來,也無法把他們這個溫馨的家摧毀掉。
樓下,張義和徐小曼看到自己的兒子終于出現的時候,兩個人一顆高懸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可是也就在這時,他們才同時發現,張勝強的身上衣服破碎不堪,而且許多地方還沾著血,他的頭上也有兩三個口子,只不過此時的血已經凝固;他的臉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其中一個眼圈變得很黑,腮幫子也鼓了起來,顯然是被人打腫了。
“小強,你這是怎么回事?”徐小曼心痛地問了起來。
張義也緊鎖著眉頭,扳著臉問道:“你和誰又去打架了?這么晚才回來?”
小強看了他一眼,卻沒有一點兒后悔的表情,反而振振有詞,十分自豪地道:“我去找武解放那個狗雜種了,和他打的!”
本想著好好教訓一下兒子的張義,聽到了這個原因,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好了!
“小強,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會和解放打架?”徐小曼卻不知道原因,訓斥著自己的兒子。
“他不是人!”小強叫道:“今天批斗我爸,就是他帶的頭!”
徐小曼怔了一下,愣愣地望著張義,也不知道應該如何來說了。
張義只得苦笑著搖了搖頭,拍了拍兒子的頭,讓徐小曼去拿些藥來。看到徐小曼走開了,他這才意味深長地對著小強道:“兒子呀,是爸爸對不起你呀!但是無論如何,打架是不對的,你爸是打過仗的人,皮糙肉厚,打就打了,踢就踢了,沒什么了不起的!你看你,你要是要為我出頭,那可得有日子啦!以后不要再這樣了,叫你媽多擔心呀!”
雖然對張義的話并不以為然,但是小強還是點了點頭。
徐小曼拿來了一個醫藥箱,一邊為兒子清理著傷口,一邊小心地上著藥,張義卻問著他:“小強,你把武解放打得怎么樣了?”
小強皺了一下眉頭,顯然是徐小曼用沾著酒精的棉簽弄痛了他,但是他沒有喊出來,回答著父親的話,道:“沒怎么樣,他比我大,他們是三個人,我只有一個人!”
張義和徐小曼都不由得一愣,張義不由得問道:“明知道吃虧,你還跟他打?你傻呀?”
小強卻倔強著道:“我就是要讓他知道,我們家也不是好惹的!”
張義與徐小曼對視著,兩個人同時感到的是一種心酸和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