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聽說你們團的那個于得水當營長了,是嗎?”王金娜明知故問地道。
張義和劉興華都不由得一驚,他們兩個人都很清楚,于得水當了二一五師警衛營營長的事,那還是半年以前的事了,王金娜早就應該知道了,她如今問起來,實際上就是想要打聽于得水的近況。
劉興華真得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張義也是如此,如今他也只能隨著王金娜的問話,點了點頭。
“那是老早以前的事了!”熊卓然卻是接過了話去,以十分欣賞的語氣告訴著王金娜:“這個于得水的確表現不錯,當初在國內的時候,一點兒也不顯多好,可是到了**戰場上,他屢次立功,讓人刮目相看!”
聽到熊卓然也在夸獎于得水,王金娜心里舒坦了許多,但是她也十分清楚那句古話:出頭的橛子先爛,如今她擔心的還是怕張賢露餡;而當著熊卓然的面前,總去問于得水的事又顯得有些不好,她想了想,問著熊卓然:“熊軍長,你家的**和老三怎么樣了?呵呵,我也有很久沒有見到他們了!”
被王金娜如此一問,熊卓然剛才還帶著笑容的臉上,眼睛有些發澀,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來,他咬了咬唇,低下頭,卻沒有說話。
王金娜馬上就意識到了什么,看著熊卓然忽然改變的模樣,顯然經歷了內心痛苦的煎熬,但是話已經出口,卻無法收回,問起熊三娃,就不免又讓她想到了張賢,心里頭不知道為什么,只剩下了突突的一陣亂跳。
“熊革命在第四次戰役的時候已經犧牲了!”劉興華十分平靜地告訴著王金娜。
王金娜一雙恐懼的眼睛轉而望向了他,猶豫了半天,還是顫聲地問道:“那三娃呢?”她知道,如果熊三娃一切安好,那么張賢就應該是平安的。
劉興華看了眼埋頭無語的熊卓然,又看了看默不作聲的張義,覺得有必要把事實講出來,他稍作遲疑,還是沉痛地道:“二一五師在從北漢江撤下來的時候,在悲回嶺遭遇了敵人數倍兵力的包圍,后來二一五師成功的突圍了,師警衛營在于得水營長的帶領之下,負責在華川湖阻敵,他們打了一整天,把所有的敵人都牽制在了那里,從而保證了二一五師八千多同志的平安轉移,可是二一五師警衛營,除了幾個先期撤下來的傷員,再沒有一個人回來!”
王金娜就好象是聽到了一聲霹靂,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嗡嗡直響著,頭腦都有些發昏了起來,她還是強自地忍著心頭的慌亂,扶住了身邊的墻,緩緩地坐在了凳子上,然后又抬起了頭,一雙絕望的眼睛直視著劉興華,十分不甘心地又追問了一聲:“于得水……熊三娃……?他們……他們都沒有消息嗎?”
劉興華咬了咬自己的唇,沒有回答。
王金娜轉過頭,看向了張義。
張義也只是與王金娜的目光對撞了一下,便連忙低下了頭去,他根本就不敢再直視大嫂的眼睛,但還是向她作著解釋:“我們一直也在找尋他們的下落,后來我還派人化裝前往華川湖探聽消息,可是卻什么也沒有得到!”
“不,有一點消息!”熊卓然在這個時候,終于抬起了頭來,接過了張義的話,他的語氣十分得低沉,可以聽得出他內心的痛苦與掙扎,他對自己唯一的兒子心存內疚,在這個時候難得有一個如此關心熊三娃的故交,他當然知道熊三娃與張賢家的關系,所以在思忖了片刻之后,覺得還是沒有必要來對王金娜進行隱瞞,他以為王醫生關心的真得是熊三娃。
“哦?”這一次不僅是王金娜和張義,便是連劉興華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經不住地追問著:“有什么消息?”
熊卓然沙啞著聲音告訴著他們:“后來我們在戰斗中抓到了一些聯合國軍的俘虜,有一個俘虜透露了一點兒華川湖戰斗的細節,他們說他們在那里遭遇到了中國狙擊手的狙擊,把他們一個團堵在了華川湖的西岸,并且我們的狙擊手還擊斃了他們的王牌狙擊手!不過,打到最后,警衛營是怎么被他們攻破的,他也只能猜測。他只知道有很多的人被他們抓了俘虜,他們沖上了那片陣地,才發現原來警衛營早就已經彈盡糧絕了,那個俘虜還說他看到了那個營長被抬出戰壕,那個營長是被炮彈的碎片擊中的,應該是犧牲了!正因為失去了領導,所以,這些中國人才會投降,不過,他們還是覺得那個中國的營長十分了不起,他們都管他叫做阿瑞斯!……”
對于熊卓然來說,他的心里也有些矛盾,從這個俘虜的口中,有幾件事還算是清晰的,那就是于得水已然犧牲了;而警衛營還有不少的人活著,只是當了俘虜!他當然希望熊三娃能夠活下來,可是他又真得擔心三娃會變成俘虜,如果真得是這樣,他又覺得倒還不如三娃犧牲了的好!這種矛盾一直在他的心里面反復地思量著,從來就沒有得到過片刻的寧靜。
可是,熊卓然的話還沒有說完,王金娜便再一次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而這一次她的咳卻無法再止住,猛然“哇”得一聲,吐出了一口血來,接著她的眼前一黑,人和板凳一起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