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上的氣氛一下子沉悶了起來,幾個人都不說話,大家都尷尬在了那里。
吳司令抬起了頭,看到了張賢,兩個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馬上讓這個原江防軍的總司令想起了當年的鄂西會戰,這個當年第六戰區的最年青的作戰副官,一直就給他留下了十分深刻與極好的印象。當下,吳司令對著張賢笑了笑,卻問著他:“張團長,你對這次我們的作戰有何看法嗎?”
張賢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對他道:“鈞座高抬張某了,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團長,上面讓我向哪里去,我便向哪里去,哪會有什么想法!”
吳司令也搖了搖頭,對著他道:“張賢呀,你可是當年第六戰區的首席作戰副官呀,我到如今還記得你在長官部里的作戰前報告時的情景,你的分析不僅精妙,而且十分準確,不知比后來的那幾個作戰副官強了多少,第六戰區在你調走了以后,便再沒有一個作戰副官可以趕上你的水平!”
“鈞座夸獎了!”張賢有些不好意思。
“是呀!吳司令說得不錯!”戴奇師長也隨聲附和著,當年,他也在第六戰區里呆過。
“張賢,你就說一說你的看法嘛!就算是錯了,也不打緊。”胡從俊在邊上鼓勵著他,作為上司,他對自己的屬下被眾長官看重,當然感到萬分得榮幸。
張賢只得點了點頭,想了想,卻又是一聲得苦笑,對著三位長官道:“這一次我們的宿遷作戰,只怕沒有那么容易,如果我的料想不錯的話,可能比我們剛剛經歷的龍鳳戰役還要艱難得多!”
“哦?你怎么會有如此得結論呢?”不僅是吳司令,便是胡從俊也不由得追問道。
張賢道:“我們兵分四路直搗新四軍的老巢,他們怎么可能束手就擒?他們的兵力也就那么多,北面是**的山東共軍,南面是**的蘇北共軍,在這個時候必定會聯合起來與我們周旋。而按照共軍的作戰慣例,他們必定也只能和龍鳳戰役時的**一樣,集中優勢兵力對付其中的一路,不可能有力量四路出擊的。所以這個時候,如果哪一路最先露頭,那么也就必定會成為他們首先打擊的目標!”
眾人聽了紛紛點頭,吳司令贊同地道:“張賢,你的分析的確不錯,換誰都會這么打的。只是你看我們這四路中,哪一路最先會突出呢?”
張賢又笑了一下,對著大家道:“其實陳**與薛主任應該早就計劃好了,這種事我們都能夠看出來,他們肯定也可以想到。我想,他們此時作戰的目的無非是要逼迫**退出江蘇。所以這四路里,不管哪一路被圍攻,那么另外的三路必定會有所收獲,這是田忌賽馬的策略。可是,如果那個被圍攻的一路如果打得不好,就有被殲滅的危險!”
“你還是說一說你認為哪一路會被圍攻呢?”戴師長已經等不及了,緊催著他。
張賢卻是一聲得長嘆,悠悠地道:“這還用說嗎?最有可能突出來的自然是中間的這兩路了!”
經他如此一提醒,眾人都恍然大悟起來。的確,作為北面的第一路與最南面的第四路兵,便是過于突出,共軍也不可能行進近千里,從南一下子轉到北面,或者從北面一下子轉到南面。而作為中間的兩路兵,對于共軍來說,無論從南馳援過來,還是從北馳援過來,從距離上都可以實現。
“如此說來,難道我們這一路要緩攻不成?”戴師長不由得說出了聲來。這個問題同時也是吳司令與胡從俊在考慮的,只是他們在心里面想著,卻沒有說出口來。
張賢搖了搖頭,告訴他們:“作戰時間我們沒有權力來改,上面已經定下來就必須如期進行,否則吳司令肯定是第一個被問責。我們唯一可以做的也就是行動不能過于迅速,但是如此一來,那么第三路整編七十四師那個方向定然會有很大的壓力,只怕這也是上面不容許的!”
吳司令不停地點著頭,張賢一下子把問題的關鍵說了出來。
“那么還有別的辦法沒有?”吳司令又問著張賢。
張賢搖了搖頭,又有些感嘆地道:“或者有,只是我想不出來。呵呵,這一次上面的作戰計劃雖然詳盡,點點俱到,四路進擊,但是這四路兵馬拉得過開,很容易被共軍集中優勢兵力吃掉其一。我真不明白上面的人是怎么想的,四路進擊也未嘗不可,但是如果把間距縮小,互相之間還可以遙相支援,定然可以立于不敗之地了,唯一的不足之處只是不能夠很快地將共軍趕出蘇北,需要漸進展開,需要時日!”
“是呀!上面的人急功近利,自然不顧下面的死活!”胡從俊也有一些感慨,但是說出來后便又有些后悔起來。
吳司令與戴師長卻沒有答。
張賢又笑了一下,對著吳司令道:“鈞座,作為軍人,必定要以國之興盛為己任,戡亂時期更要以身作責,便是明知道前面是火坑地獄也要勇往直前,規避戰斗非我輩的行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才是作為軍人的氣概,須知幸生不生,必死不死,只有勇敢地面對,才可能絕地逢生,取得勝利!”
此一番話,直說三位長官面面相覷,剛才還各自盤算著保全之計,這個時候又都羞愧難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