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糍粑,馬文龍轉頭看了看張賢,這個小子一直坐在這里,一動不動地看著遠方,他也只好陪著他坐在這里。他看到張賢那支受傷的左臂,此時已經被衛生員包扎過了,當下找破了這份沉寂,問道:“疼嗎?”
“嗯?”張賢聽到他的問話,愣了一下,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左臂,笑了笑,道:“剛才還疼,現在忘記了。”
“哦,你在想什么呢?”馬文龍問道。
“不分黨,不分派,大家都來抵抗,這歌唱得好呀!”張賢由衷地告訴他。
“是呀!不分黨派,共同抗日,這是我黨一貫的主張和方針,只是可惜……”
馬文龍的話還沒有說完,張賢便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馬大哥,你能不能別和我說這些?我討厭你們**人的這種說教!”
馬文龍笑了出來,退讓地道:“好,我不說了!那你找點話來說吧。”
張賢轉頭看著馬文龍這張笑臉,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你知道我在武漢的時候住在哪里嗎?”他問。
“你住哪?”馬文龍隨著他的話問著。
張賢一笑,道:“我住在漢陽鸚鵡大街十八號。”
馬文龍愣了一下,張賢卻見到他的眼光忽地一閃,又轉向了遠方,平靜地道:“那地方還好嗎?”
張賢點了點頭,有意的道:“那里的主人叫做劉之杰,他有兩個兒子,不過,大兒子在武漢會戰的時候戰死了!”
馬文龍渾身不由得一震,卻沒有轉頭看張賢一眼,也沒有開口。
張賢繼續道:“他還有一個小兒子,老人告訴我,他那個小兒子是最沒有出息的,十幾年前被他趕出門,再也沒有回去過。不過,我可以看得出來,其實這個老人十分想念他的小兒子,把他的照片放在自己的臥室里,天天的看。”
馬文龍一不發,就象剛才的張賢一樣,依然望著遠方的星空,沉默不語。
張賢也沉默了半天,見馬文龍并不答話,不由得有些遺憾,勸解地道:“馬大哥,你有空還是回去看看吧,老人家已經很憔悴了,他非常想見到你。”
馬文龍驀然回過頭來,張賢卻看到他眼中有淚光閃動,卻又裝作十分無所謂的態度,灑然一笑,又看向了夜空,悠悠地道:“是嗎?你已經知道了我就是他的兒子?呵呵,當初是他趕我走的,并不是我想要離開他的!”
張賢愣了愣,他不知道應該怎樣來勸解這個馬大哥,看這樣子,他們父子之間肯定曾經發生過很不愉快的事。他忽然想起了一句古話,不由得念了出來:“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他轉頭看了看在那邊和游擊隊員們說笑的弟弟張義,忽得多出了許多的感慨:“知道嗎?馬大哥,我們兄弟三人如今雖然還活在人世,可是想一想當年父母在時,那時還小,不懂事,并不覺得如何。那時我們是那般得淘氣,父母是那般得辛苦。可是如今,我們三兄弟想要再與父母同堂而樂,這已經成了奢望!”說著,他的眼睛也濕潤了。
馬文龍依然一聲不吭,也許他正在琢磨著張賢的話意。
張義又捧著水壺跑了過來,先給馬文龍遞過去,馬文龍卻擺了擺手,讓他遞給張賢,張賢喝了一口,將水壺還給了弟弟。
看著張義連蹦帶跳地走了,馬文龍卻發出了一聲嘆息:“張賢,我真羨慕你,有這么好的一個弟弟!”
張賢看著他,意味深長地道:“其實馬大哥,我也羨慕你,有那么好的一個父親!”
馬文龍剛剛舒展的面孔又一次崩緊,他怕張賢看到他的難堪,將頭扭向了另一邊。不過,張賢還是可以感受到,他心靈深處,一直在猶豫與掙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