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調查過你,你是她的孩子啊!”余大夫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其實,只要李浩不把你們送得太遠,我想找到你們并不算太難,只要留意一下寶安縣內的醫院,在那段時間里都發生了些什么奇怪的事就行。
很巧,那段時間里,有兩家醫院接連發生了不少怪事,尤其是霞光醫院,不但死了人,失了火,還都是婦產科,那里的嫌疑就更大了,查一查總能發現些蛛絲馬跡的。”
“霞光醫院?”
“就是霞東鎮人民醫院的前身。
當時,霞東鎮那一帶有大大小小好幾家醫院,其中最大的一家就是霞光醫院,后來這些醫院全部合并了,就成了現在的霞東鎮人民醫院。”
“你是怎么查的?你不是被通緝了嗎?”
“我好歹是醫療系統里的人啊,又在系統里混了這么長時間,怎么都會有一兩個好朋友的。
事情發生半年后,我給我最好的朋友打了電話,他一接到我的電話就讓我千萬不要回去,說是醫療系統里發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有很多消息都是他告訴我的。”
“這個人是誰?”
“對不起,我不能說,我不能出賣他,也請你不要去打擾他,他一直在市醫院工作,并不了解詳細情況的。
這么多年來,我也就跟他聯系了幾次而已,我不想連累他。”
“你是怎么查到我的?什么時候查到我的?”
“我是84年才查到你的,在你10歲的時候。
在這之前,我雖然鎖定了兩家醫院,但我一直不敢去查,我怕我被人認出來。
82年的時候,我救了兩個小偷,他們很感激我,經常會來看我,送我一些東西。我跟他們熟了后,就讓他們去偷了霞東鎮醫院的檔案,那些檔案一看就知道是后來重建的。
1974年2月18日,在霞東鎮醫院出生的男孩總共也就13個,我又花了一年多的時間,一個一個去確認過,這才找到你的。”
“你怎么會想到要去查醫院?李浩不是本事很大嗎?他把兩個孩子帶走,不一定會放到醫院里去的。”
“因為他的行動很反常!他完全沒必要用那種方式把孩子取出來的,他完全可以等孩子順利生產!
剛開始時,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后來跟朋友聯系上了,聽他講了醫院系統里發生的怪事后,我才聯想到這上面來的。
李浩那么著急的要在2月18日那天把孩子取出來,甚至完全不顧母親的生命,他一定是有目的的,不管他在謀劃著什么,都說明孩子必須在那個時間點出生。
可為什么要這樣呢?我想來想去也只能想出一個理由,那就是他想用孩子,去替換其他的孩子。
這個問題我想了幾年,只能找到這個理由。”
“你是怎么在13個孩子中確定的我。”
“這個不難啊,你看著我的眼神,跟秦芹看著我的眼神一模一樣,一模一樣啊!”余大夫痛苦的捂住了臉。
“你見過我,還接觸過我?”安小海眉頭微皺。
“是的,我去你們村外偷偷看過你很多次,還找你問過路。你當時剛放學,跟一個扎著兩個小辮子,穿著花布衣的小女孩手牽著手往家走。
我攔住了你們,問你沙頭角村往哪邊走,你給我指了路。我本來想跟你多聊幾句的,但那個小女孩很謹慎,拉著你跑掉了。”
安小海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這件事他記得很清楚。
那天與安小海一起回家的就是林漩兒,林漩兒還十分篤定的說問路的人不是好人,一定是人販子,因她前天放學回家時,就在村口看到過這個人。
直到此刻,那天那個問路人的形象,終于與眼前的余大夫重合起來。余大夫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看著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那個冒充我爸,往家里送錢的人,也是你?”
“是的…”余大夫咬著牙點了點頭:“我心里難受得厲害的時候,就會去你家附近轉一轉,就這樣,我慢慢的也了解了不少關于你家的事。
我看你們母子倆日子過得挺難的,就想著怎么能幫上一把。
有一次,我鼓足勇氣敲響了你家的門,你媽媽開了門,我就把錢塞在她手上,然后轉身就走。
可你媽媽叫住了我,她問我是不是哲然派來的,我心中一動,索性就認了。
你媽媽當時就哭了,拉著我問了很多關于你那個爸爸的事。
我只是隨意敷衍著,還好你媽媽十分單純,完全沒有懷疑,還主動跟我講了很多關于你那個爸爸的事。
后來,我就會經常用這個身份去給你媽媽送錢,但我都會挑你不在家的時候。
我怕遇到你,我很怕看到你的眼睛。
你媽媽也總是囑咐我,讓我不要挑你在家的時候來,她說不想勾起你不好的回憶。
她是一個好媽媽,她非常非常愛你,你都不知道你入獄的那段日子,她急成什么樣子…”
“我知道,這個不用你說。”
“是的,不用我說,我也不配說。
見你生活得很好,后來我就很少去了,不過我只要存了點錢,就會去郵局里匯給你媽媽。
為了讓她相信錢是你那個爸爸匯的,我有時候還會跑去東島市匯款。”
“為什么我第一次來你這兒的時候,你沒有認出我?”
“我怎么可能想到會是你啊!我又怎么會想到,你會那樣出現在我面前?實際上,我很少會去留意病人的相貌,也不想留意,我的眼里只有傷口。
不過實話實說,就算我那時候注意到了你,我也認不出來了。”
“為什么?”
“你的眼神變了,變得跟你小時候完全不一樣了,已經沒有半秦芹的影子。”
“那…我像那個李浩嗎?”余大夫抬起頭,認認真真的看了安小海好一會兒,最終搖了搖頭:“不像,至少我看不出來,就是眼睛的輪廓非常相似,但眼神一點兒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