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似人一樣,原本都是一樣的人,都是一顆腦袋兩只眼睛兩條胳膊兩條腿,生在蓬門蓽戶的,就如豬狗草芥,生在鐘鼎之家的,那可是王孫貴戚,簪纓世胄。
比不得比不得喲。
小七正色道,“公子便把蘭臺的鯉魚雞鴨與布匹高價賣給薊城的貴戚權門和富商巨賈。”
那人笑,“哦?那你定個價。”
小七一板一眼地答他,“物稀為貴,蘭臺的鯉魚雞鴨豈是大市能比,因而蘭臺特供,概不定價。第一個人若用一刀幣來買,后面的人便會用兩刀幣來買,越想巴結公子的人越會用更多的刀幣來買,公子信不信?”
那人不以為意,只是笑,“你當他們是傻子?”
你瞧,公子對自己的身價行情是渾然不知。
這難不倒小七,她可不是無腦草包,從前跟在大表哥身邊時通讀史書典籍,又受表哥傳身教,大表哥于她而,如父如兄,亦師亦友。
聽著,是蒙師!蒙師!蒙師!
可不是旁人想的那樣孤陋膚淺。
小七目光灼灼的,依舊侃侃說起,“我觀史書,知道從那些高門大戶手里要錢是比登天還難的,先前齊國有國君為了籌措糧草,向大戶借錢,聽說嘴皮子都磨破了也借不出什么錢來。但公子是什么人,公子是燕國的主人,誰不想巴結公子?只要放出風聲,想要安身立命的,妄圖鉆營取巧的,必都似鳧趨雀躍,趨之若鶩。”
她心里想,燕國國強民富,才吞了宋羌,又平了魏國,與那齊國的敗國之君可大不一樣,將來一統天下的大抵唯有蘭臺公子一人而已。
那些世家大族都是些精明絕頂的,自然知道要抱緊公子大腿,一旦并吞八荒,平治天下,必要建邦立國,分封土地,誰抱得緊誰分得多,焉能看不明白。
那人身在高位,出生即是儲君,從來不愁吃喝,你瞧他也放不下這個臉面,此刻眉頭一挑,撇著個嘴,那俊美無儔的臉倒是活靈活現的,“這才幾個錢,不夠丟臉的。”
小七正色說道,“公子不是為大興土木,是為籌集糧草,便留在史書上,亦不會損去半分清譽。”
她認真凝視著那人的眸子,徐徐道來,“公子以為西林苑只有一百只鴨,幾十只雞嗎?雞鴨生蛋,蛋生雞鴨,如今是百只,夏天便能有數百上千了。鯉魚也是如此,公子以為只有百十條,但到四五月就開始生卵了,魚生了卵亦會有數百上千。桑樹也是如此,如今公子所見不過百株,因而我適才說要向公子借人借地,便是想在西林苑大辟良田,廣植桑樹,若公子應允,便有千株萬株,那便是千千萬萬的刀幣。”
那人沒有說話,只是仔細聽著,眼里也說不清到底充盈著多少情緒,但有一種她看得分明。
公子眼里有光,亦是興致勃勃。
他愿意聽,小七便繼續往下說去,“公子用這些刀幣向魏人購買兵馬糧草,魏人有了錢,小富即安,不思征戰,魏國的兵馬卻日復一日地少了,不得不依附燕國,那魏燕之間至少有二十幾年的太平。”
小七炯炯然望那人,那人卻好一會兒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