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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2章 重罰

      小七是個敢作敢當的人,她不怕責罰。

      原也沒有費心斟酌到底需擔受什么樣的后果,說她魯莽滅裂匹夫之勇也好,說她是作奸犯科要叫她伏法受誅也罷,都沒有什么可計較的,也沒有什么是要她遺恨嗟悔的。

      人是為章德母子殺,廟是為蘭臺公子護。

      破甑不必再顧,她不懼委曲成全,取義成仁。(甑,即古代的瓦制炊器。破甑不顧,意為既成事實,不再追悔)

      不求那人明公正道,為她做主,姚小七俯仰不愧于天地,不愧對自己,便是她從前與槿娘說的“義”。

      她求仁得仁,也求義得義。

      那人的指尖就在眼前,她的臉頰卻下意識地別了過去,避開了那人纖塵不染的手。

      這般骯臟的小七,真要污了那人的手吶。

      臉頰別了過去,眉眼也愈發地低垂了下去。

      這般丑陋的小七,怎能去污了那人的眼吶。

      她別開了臉,那只手便也垂了下去。

      一句話沒有說,也一句話沒有問,那人心里在想什么,她也能猜出個七八分來。

      大抵在嫌棄她已經是個臟透了的人。

      這一張臉臟透了,這一身的孝服也臟透了,孝服里頭的軀體呢?

      里頭的軀體是一個與魏公子與大澤君都不清不楚的人。

      跟過魏公子,也跟過大澤君。

      險些跟魏公子走了,也險些跟大澤君走了。

      這樣的人在他看來,難道不是臟透了嗎?

      沈淑人跪坐一旁,楚楚可憐地拭著眼淚,可憐巴巴地哭起來,“公子最疼小七了,小七好怕,當著列祖列宗的面兒,公子可得為小七做主!”

      她想,那人待沈淑人好,定會為沈淑人做主。

      幽王為博美人一笑,不也是不惜烽火戲諸侯嗎?

      小七心里勸慰自己,小七啊,不管怎樣,你都不必難過,做你自己該做的事,受你自己該受的罰,走你自己該走的路。

      因了心里沒什么期待,便也不會大失所望。

      她心里這般想著,卻聽那人喃喃重復了一句,“小七。”

      只當是叫她,下意識地就要去答一聲,還不及啟唇,已聽見沈淑人嬌滴滴地應了,“哎。”

      小七一時透骨酸心的,心里也辨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真不如這夜就被投進了枯井,那便不必親眼看見他們二人郎情妾意了。

      卻聽那人不輕不重道,“小七不會是這般模樣。”

      沈淑人一怔,“公子說什么?小七聽不懂呢......”

      卻見那纖塵不染的手此時正摩挲著那染透了污血的斬缞,“一個愿替你披麻戴孝的人,可會火燒宗廟?”

      沈淑人一雙秀眉凝成了山黛,一雙白玉般的柔荑悄然攥緊了那華貴的衣袍,即便心知自己理虧,仍舊硬著頭皮回道,“公子不信小七?那么多人都瞧見了,難不成是小七撒謊?”

      那人信與不信,小七不知道。

      沈淑人猶自大聲叫道,“公子怎么不信,小七不會撒謊!謀毀宗廟、危害社稷是大逆不道!公子難道不曾聽聞紂王慢神棄祀,因而亡國的先例嗎?”

      是,武王伐紂曾以兩篇伐紂檄文布告天下,其一為《牧誓》。

      其中寫道,紂王“惟婦是用,昏棄厥肆祀”。

      因而在另一檄文《太誓》中便有了這樣的話——天亦縱棄之而弗葆。

      沈淑人此時提起紂王來,是要告訴公子許瞻,是夜若不能治罪,他朝定要似紂王一樣敗國亡家。

      她想,沈淑人學得到底不像。

      小七從不朝公子許瞻大叫,她也從不把公子許瞻比作暴君紂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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