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情妾意,只需再等一個合適的時機了罷?
朦朦朧朧中好似聽見那人說起,“小七,這里就叫桃林。”
哦,桃林,桃林是她的家。
若這里也叫桃林,那這里就是她的家了。
她咕噥了一聲,好似是應了下來。
醒來的時候早已天光大亮,小七還在那人臂彎,那人仍舊酣睡著,也還沒有起身。
宅子沒有封頂,軒榥開著,因而四下透風,但偎著那溫熱的軀體,她一點兒也察覺不出冷來。
夜里沐在月色下的山桃枝椏此時就在窗邊招搖,三月下旬的日光濃濃厚厚地潑灑進來,鶯飛草長,滿園春色,有小雞鴨好似就在外頭低低啾鳴。
這可真是個好日子呀!
(軒榥窗戶的美稱,出自南朝江淹《蕭讓太傅相國齊公十郡九錫表》:“是以覽云際而懷古,憑軒榥而未寧也。”)
仰頭望那人,那活生生的蘭臺公子就在眼前,可那人日理萬機,大多時候公務繁忙,小七不常見他入睡的模樣。
你瞧他呀,他的臉頰印上了一朵桃花,髻上也有,哦他的肩頭也有,蘭臺的公子當真是天人之姿。
可你看,他的眉心微微蹙著,深邃的眸子闔著,長睫輕輕翕動著,不知正做著什么樣的夢,使他不能安枕。
必不是什么好夢。
小七抬手要去撫平那人鎖起來的眉頭,但那人霍然醒來拔出長劍,頃刻翻身將她壓在身上,等她回過神來時,那鋒利的劍刃已經抵在了她的頸間。
他的青龍劍多鋒利呀,她能感覺到頸間絲絲生疼,必已經淌出了血來。
但凡他再用力一點,此刻必已經削斷了她的脖子。
她一動也不敢動,只低低叫道,“我是小七......”
那人兀然回神,一把甩開長劍,顫著手在她傷口上輕觸,眸中已是一片兵荒馬亂,一臉的歉然久久不能釋懷,“小七,我睡太沉了......傷到你了......”
你瞧他,他夢里亦是草木皆兵。
小七捂住傷處,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想起上一回在未央臺他也是成夜不能安枕,長此以往,再強健的人又能熬多久呢?何況被梁柱砸出來的傷還沒有完好。
而今雖被他誤傷,卻并沒有委屈,唯有心疼而已,又怕他自責多想,因此輕聲問他,“公子做了什么夢?”
那人凝眉低嘆,好一會兒才道,“糧盡彈絕,四面楚歌。”
唉。
他在憂心來日的戰事,這戰事就隱藏在蘭臺短暫的靜好之下,蘭臺之外,薊城之外,必已是暗濤洶涌,殺機四伏。
小七在他緊鎖的眉心上輕撫,忍著痛寬慰他道,“蘭臺有虎賁軍把守,不會有事,公子若不放心,以后我給公子守夜。”
那人俯首舔舐著她傷口的血,舔得她愈發麻癢生痛,不由地輕吟一聲,“公子,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