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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4章 與君閑坐,燈火可親

      那人接過耳墜捏在指尖端量著,好一會兒道,“不怎么見你戴過。”

      他依舊平平的,神色平平,聲音亦是平平,沒有一絲一毫被戳破秘事的慌亂。

      是了,他自然是沒有見過的。

      她沒有這樣的好東西。

      遑說什么好東西,她兩手空空,什么也沒有,連壞東西也沒有。

      連母親留下的桃花簪子也沒有了,成日不過就是一根黑帶子束著發髻,看習慣了也就不覺得有什么了。

      可她卻又不肯在許瞻面前露了怯,因而笑道,“我從前大都在魏營,一向是不戴的。”

      那人依舊兀然出神,小七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

      待大多收拾妥當了,已有侍衛進帳送來了晚膳。

      他要進膳了,那她便該走了。

      小七端起銅鑒來,溫靜稟道,“明日再來侍奉公子。”

      那人聲音仍舊不高,“留下一起吃吧。”

      她笑著應了,“那我把銅鑒端走了再來。”

      那人卻道,“不必你做這樣的事。”

      侍衛已走過來接走了銅鑒,小聲道,“姑娘給我。”

      小七在淺盤中洗凈了手,這才在案旁跪坐下來為他布菜盛湯。

      大抵是因了晌午的肉與馬奶吃得過于油膩,因而晚膳清淡,不過是蟹肉粥與一盤蒸山藥,一盤糖拌葑菜。

      葑菜并不是多新鮮的食物,百年前就已經有了,有一首叫《鄘風·桑中》的情詩,里面提到的“爰采葑矣?沫之東矣。云誰之思?美孟庸矣”,說的便是葑菜。

      葑菜酷似蘿卜,去皮后的莖肉鮮滑細嫩,尤其雪后的葑菜更是甜美。

      許瞻到底是個心細的人罷,他雖沒有明著吩咐下去,但是夜送進帳中的杯盤卻有兩份。

      小七只給主座上的人盛了一碗蟹肉粥,又布了幾片糖拌葑菜,自己面前的杯盤并沒有動過。

      她心里卻沒有什么可難過的,甚至隱隱有幾分歡喜。

      她想,公子不再為難她,他們和和氣氣,安安穩穩的,這不就是她一直以來最想要的“與君閑坐,燈火可親”嗎?

      那人依舊不曾動碗筷,只是道,“你看起來很歡喜。”

      小七輕細語,“是,小七歡喜。”

      那人便也笑了,“他走了,是該歡喜。”

      他以為她的歡喜是為沈宴初,可小七卻不知該怎么來為自己辯白。就似多日前她曾大著膽子說“小七養好身子,再給公子生個孩子”一樣,他不曾主動提及的事,她說出來就顯得尤為可笑。

      若她此時說,“小七歡喜不是因了大表哥,是為公子歡喜。”

      但若她此時說了這樣的話,好似又十分可笑。

      她總想給自己留一點臉,因而也不再辯白。

      聽那人又問,“阿拉珠為難你的時候,你也歡喜么?”

      你瞧,他那么通透的人,怎么會看不明白阿拉珠是在為難她。

      她心里的人突然冒了出來,那個人說,小七,你說了要做水,如今怎么又成了山。你該與公子好好說話,你該與公子披襟解帶,傾心吐膽,就像為他跳采桑舞那夜一樣,就像在驛站喝松子酒時一樣。

      你把心里的話都告訴他,他聽也好,不聽也罷,信也好,不信也罷,你盡力就是,就算他不聽不信,又有什么關系?

      難道還能比在暴室更壞嗎?

      不會。

      但若能比暴室更壞,那便是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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