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重重的一聲響,駭得小七一激靈,手里的酒樽險些摔下。
她猜不透陸九卿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但私心不愿公子動怒,亦隱隱不愿看到陸九卿果真出事。
他是公子的軍師謀士,是公子的心腹至交,他不該出事。
小七忍不住低聲勸道,“大人與公子好好談一談吧,公子待大人,到底與旁人是不一樣的。”
有冤申冤,有苦道苦,總得好好地說個清楚明白。
可陸九卿垂著眉眼,仍舊平道,“臣是公子的人,過去是,也始終是。”
小七再不知該怎么勸,正堂問話,她一個魏人原也不該插嘴。
案上兩盞角觴,一盞仍是滿的,一盞已經空了,但她抱住酒樽再沒有為那兩人斟過。
公子今日咯血,本也不該飲酒。
陸九卿口風極緊,這一盞茶的工夫過去了,竟什么也沒有問出來。
她憂心公子動怒,外人面前卻又不敢去撫順他明顯比方才急促的胸口,只是暗暗地揪著心,等著最終的結果。
公子的問話已單刀直入,“操縱小周后血祭的,是不是你?”
但陸九卿不認,他說,“臣與羌人并無私交。”
公子不信,又問,“阿蘩小產,可是你想要的?”
陸九卿悵然低嘆,“臣惟愿公主好。”
公子亦不信,笑了一聲又問,“星夜來蘭臺,是行刺,還是密謀?”
行刺,便是行刺公子許瞻。
密謀,便是與羌人密謀。
他把這兩個必死的選擇拋給了陸九卿,但看他選什么,怎么選,但看他能說出什么更好的答案來。
陸九卿是足智多謀的軍師吶,他從進了正堂的那一刻,便該猜到了今日的審問,他早該想到了最好的脫身之法。
但他沒有,此時他怔怔地出神,竟沒有回話。
公子是什么樣的人,陸九卿最該知道。生死關頭,他為什么竟不回話,小七想不明白。
但他不答話,公子便當他招供了。
公子神色不定,聲音冷著,“你受蘭臺的恩,食蘭臺俸祿,也能做出背棄蘭臺的事。”
可陸九卿咬定了牙關,仍是說與最初一樣的話,“九卿不曾背棄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