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氣已經不算冷,寅國公府某個廢屋里的知琴卻抖得像大冬日里未著衫衣。她已經被關在這個廢屋里好一陣子了,手腳被捆綁,嘴里被塞了帶著油味兒的帕子,門口還有兩個腰粗如桶的婆子。真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此刻她無比后悔自己先前在宛苑的行徑,早知她就該聽麗霞小姐的話,安安分分到府里來愉悅眾人便是,生什么逾矩之心?否則豈會落得如今這前途未明的下場?不過話說回來,她明明確定說門外無人才開始動的手腳,怎么正巧在下藥的空當就憑空竄出一個管事婆子來?
還不待她想清楚其中原尾,屋外就響起了紛沓而至的腳步聲,接著撞破她行事的管事婆子邁進門檻,招呼兩個粗使婆子將她往外扯。
知琴拼了命的掙扎著,嘴里發出痛苦的‘唔唔’聲。
管事婆子卻像是沒聽見似的,走在前頭引路。知琴覺得神魂俱散,莫不是要將她處死?她在楚情閣聽說過許多這樣的橋斷,說是閣里某個小姐被恩客贖了身回府做妾,多半會短命。而且越是高門大戶的后院兒里,治死人的手段越是兇狠殘忍。
粗使婆子聞到一味尿臊味兒,十分嫌棄的瞥了一眼知琴,然后對走在前面的管事婆子說,“安媽媽,這賤人被嚇尿了。”
安媽媽駐足回頭,果真見后頭連著好幾十個濕腳印。她瞪了一眼知琴,啐道:“呸,寅國公府什么地界兒,你居然敢臟了這里的地,不要命了是不是?”
一聽‘不要命’三個字,知琴當即就要暈過去,安媽媽喝住她,“你要是敢暈,我就真要了你的命。”
知琴‘唔唔’的痛哭起來,鼻涕眼淚花了一臉。
安媽媽側身站在廊下,朝對面幾個女使招手,吩咐道:“趕緊讓人提水過來,將這條廊路清洗干凈。”
在安媽媽囑咐府中女使洗地時,園子里麗霞小姐已經先被請了過去。她跪在玉夫人面前,受眾人指戳,花魁的顏面和光環掉得干干凈凈。
此時她多么想心如死灰,但又不能不保持一絲清醒,她知道肯定是事發了。
天啊!她要怎么才能離開寅國公府?還能活著出去么?
“世子爺只是讓你們到府里來助興,可沒讓你們來滋事,眼下張夫人母女兩個者中了你們楚情閣的道,大夫診脈只說要解藥,你拿來吧。”
玉夫人不輕不重一句話,端的卻是寅國公府世代當家主母的威儀,麗霞緊緊的抿咬著唇,答與不答十分兩難。答吧,也就間接承認了事情是知琴所為,而她與知琴一同進府,能逃脫了干系?不答吧,事實又明擺在這里,豈容她緘默狡辯?
“你到是說句話呀!”馮夫人也張了口,“玉夫人向來明白大度,明白你們這些淪落風塵之人想要攀上權貴某條出活的心思,但你要明白,世子爺可不是一般人,不是你們跳出火坑的跳板。這樁事說清楚,玉夫人定會寬宏大亮,不連累你們楚情閣。”
麗霞小姐只覺無地自容,“回夫人們的話,此事我真是不知情啊!”
麗霞小姐沒有說假話,但在場眾人會相信?
“你們這些女伎在青樓賣笑謀生,來了趟寅國公府見識了府里的氣派和富貴,稍有行差踏錯是可以理解的,事實都擺在這里了,何必還死鴨子嘴硬就是不認呢?”
“這下藥的另有其人,我看這個叫麗霞的也只是抱著僥幸心理,以為沒當場拿到,肯定會把責任推到旁人身上去。”
“也是,在那種煙花之所流連的女子,哪兒有什么情義可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