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賬,向氏和宋春花整個人都懵了。
自打孫嬉被判了五年牢獄之災,她的擔驚受怕勁兒好不容易過去,方刻意識到自己的好日子要來了。涂家果然上門退婚,就盼著下一場婚事是她如意的,然后孫嬉那些嫁妝財政握在她大哥哥手里,將來她的嫁妝定是十分體面的。
誰知心里這份美意尚未品嘗多久,居然得到蔣氏派人來收賬的消息,宋春花臉色倏地暗淡下去。緊緊抓住向氏的手,急道:“阿娘,親家太太是什么意思?她派人來收什么賬?”
向氏此時一顆心也七上八下呢,“快……快讓人去把你大哥哥叫來。”
宋春花安排人去喊宋鑫,轉身回來眉頭皺成了結,“阿娘,親家太太怎么能收賬呢?她要敢收走,咱們就把孫嬉休了。”
向氏摳門了一輩子,知道銀子只要握在自己手里才是真實的,“你胡說什么,真要把那賤婦休了,她的那些嫁妝更不會留在咱們宋家了。”
她是一時氣話,阿娘的話也立即讓宋春花反應過來,休妻出門,嫁妝這些婆家也是要一一登記造冊歸還回娘家的。現在整個宋家就指著孫嬉那賤婦的嫁妝過日子,要是真把她休了,憑她大哥哥哪點兒俸祿能吃得上什么?更莫提住這么好的大宅子了。
“阿娘,可不能真讓親家太太把賬收走啊,咱們一家子到時候喝西北風呀?”
向氏的焦慮不比宋春花小,她盯著門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期盼著宋鑫到來,又道:“咱們先別忙,把人請進來看看怎么說。”
蔣氏自有了收賬的心思,本想自己親自上門,是孫妨提醒她親自上門有失體面,這才讓身邊得力的顏媽媽替她走這一趟。
顏媽媽在孫家三房做了一輩子管事婆子,像這種事做起來一點也不手生。她換了身體面光鮮的衣裳,頭發梳得一絲不構,端著大家士族管事婆子的氣派,端著手邁進門檻,先是規矩的曲膝福禮,“親家太太有禮。”
顏媽媽只要準備這間宅子時出現過,也并未與宋家母女見過面,所以彼此都眼生得很。
然,向氏母女知道她來是干什么的,自然不會有好臉色看。
顏媽媽也清楚自己的任務,神經也崩得緊緊的。
“聽說你是來收賬的,怎么個收賬法,只是把我府里的賬冊收走?還是要把家里的賬房先生都帶回孫家去?”
向氏開口直奔主題,沒讓顏媽媽刮目相看,倒讓她覺得向氏把這宅子說成‘我府里’時,詞篤定,毫不心虛,真是半點沒想起這宅子的來歷,“我家太太說了,親家太太一家也不曾接觸過做生意這些事,即便是現在現學也不能領悟其中精髓,萬一營生有所虧損,我家姑奶奶這些置業有些可是宮里賞賜下來的,可不敢擔待。派奴婢過來收賬,也是替親家太太你們一家操心,往后家里一應開銷還是會從這賬上走的,只是這賬和賬房得回孫家去。”
“你住口,你在這里空口白牙瞎編排什么呢,我們雖未做過大生意,但以前在老家也是賣過菜的,那小生意是做,大生意不也一樣是做?”宋春花啐了顏媽媽一口,“別以為姑奶奶我不知道你家太太那點齷齪心思,什么‘往后家里一應開銷還是會從賬上走’?分明是欺負人呢,咱們如今住著這么大的宅子,夏日里要冰,冬日里要炭,你把賬收走了,往后這里生意上賺的銀子一籮筐一籮筐往你孫家抬,就施舍三瓜倆棗給我們一家人過活也是走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