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悠沉默了剎那，才在深吸了一口氣后，隨方明山進了屋，至密室之下。

撲面而來的冰冷，以及隱隱的尸味，令明悠的心沉至谷底，「娘、」

“這里、看吧。”將明悠引至棺前的方明山解釋道，“我知這事時，已經遲了，來不及救人，只能盡力保全尸身。”

明悠沒說話，她手扶棺木，看著內里那張確實還算保存完善的、熟悉的、親切的臉。

她不是真正的方明悠，所以——

從她的角度而，謝母是她來到這個世上，接到的第一份善意。

沒有人知道，剛穿越過來時，面對這個陌生、甚至相對于現代文明而，還沒怎么開化的世界，她心里多么沒底，是謝母給予了她溫暖、親情、現在……

“……”

伸手去摸那張冰冷臉龐的明悠，無法克制的涌著淚，無聲、至哀。

方明山側過身去，他很清楚，他這位堂妹自叔叔去后，受了很多苦。

初來京時，還差點淪落風月場所，幸虧她機靈，后又遇上了謝夫人，才逐漸好起來。

可以說，他能見到她，她能有今日，始于遇到謝夫人，始于謝夫人對她的幫助。

是以，在得悉太子計劃時，他第一反應就是救這位善良的夫人，可惜、他去遲了。

“太子安排了不良司的人出手，做得很干凈，沒有留任何證據。”

“張天師參與進來了？”明悠沙啞問道。

“應當沒有，是他的三弟子，他和最小那個弟子，據說在閉關。”

“三弟子。”明悠記住了，又看向旁觀的棺材，“趙清流？”

“是，明面上，是趙清流挾持了謝夫人逃逸，慌亂中連人帶馬車跌入峽谷。”

“實際上是被張天師的三弟子打入峽谷？”明悠追問。

“不確定，執行此計劃時沒旁人，我也是在東宮執勤，撞見不良司的人，再加上被派去打撈尸首，才推斷出事實，嚴格說來，我跟你說的這一切，也只是我的個人臆測。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你若進宮為后，必定兇險！原太子妃王氏，必定會恨你入骨，王氏家族表面一分為二，實際如何，陛下未必能完全操縱，何況你的本意，不愿進宮吧。”

方明山原本對明悠進宮為妃，是抱著不反對不支持的態度，因為他原以為，明悠是愿意進宮的，也確實對太子有情！

但上次的農莊事件，讓他意識到！明悠并不愿意進宮，只是不能明著拒絕趙見深，不得不虛與委蛇。

如果明悠是自愿的，方明山不會出手，更不會相認！只打算默默相護，可明悠明顯不愿意，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你若愿意進宮，也想去爭，以你的聰明和美貌，必能在后宮站穩腳跟；你若不愿，哪日被陛下看出端倪，只有死路一條。”

身為趙見深的近衛，方明山顯然也察覺到了趙見深的變化！以及他對明悠的執念，若明悠真如他所想，深愛至極！自是好說，如若不然，天子一怒，別的不說，明悠必死得透透的！

“……”沉默的明悠，并未反駁方明山的話，如果她沒重生，他說的，顯然是事實，但她重生了。

現在，她仔仔細細摸完了謝母的臉，確定沒有易容，確定骨相沒錯，確定了一次又一次……

這具尸首，真的屬于謝母。

這具尸首，真的是謝母。

這具尸首，真的是“真正”的娘親。

剛停沒多久的眼淚，再次如流水般涌出、掉落、打濕了她的衣襟口。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