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深看了她一眼,“你可知,世家為何能歷經數朝而不倒?”
明悠懂了,“眼光獨到是一方面,懂得割舍也很重要。”
謝安頷首,“王氏就是王氏,嫡支還是旁支,百年前,可能相反。”
所以王氏的旁支如果昌盛起來,旁支也不是不能成為嫡支。
上輩子,她專注后宮,還真不知道王嬙和他爹這一支,與后來的吏部王尚書,并不是同一脈,難怪王嬙最后能被她送進冷宮里。
其實,她也不是不想關注朝堂之事,但她的出身,決定了她最好做個草包美人,并讓趙見深認定,她是只能依附于他的菟絲花。
按她原本的計劃是,等后位坐穩了,再慢慢涉足朝堂,可惜、謝安這狗東西沒給她機會,諷刺的是,他現在倒是在教她了。
明悠帶著一絲莫名的快感,認真請教了很多,等細看到裴筱筱時,她目光一滯,“國公夫人的外甥女,蕭回的表妹?”
“不錯,裴氏這一代還算長進,族內還有個嫡子,會在開春時,同我同場科考。”有問必答的謝安,極有耐心的樣子。
明悠暗暗記下了,就是這個“表妹”!讓蕭回自殘了十九刀,其中三刀還特別的深!
認真記下了裴筱筱的一切后,明悠剛往下看了一會,又是一滯。
「高蕓兒,李曄未婚妻。」
原來,高蕓兒就是李曄的未婚妻,日后的大理寺卿夫人。
「尤嫚玉,尤氏嫡女,尤春蓮嫡兄、禮部侍郎尤達之女。」
明悠很難不留意這人,尤春蓮可是那個欺負了謝母的狗夫人。
謝安見她一直在看尤嫚玉,眉梢稍揚,“尤春蓮與嫡兄關系一般,但姻親注重利益捆綁。”
“懂了。”明悠心里有數,只要尤春蓮沒有利用價值,尤達就不會再給她撐腰,她就不能那么囂張。
“尤春蓮還挺有運道,李侍郎雖不是李明珠的李,官運倒是享通。”
“李淳若非下場前,被尤春蓮算計,該是一甲。他年少時,在隴南求學,蒙山先生曾說,他有狀元才。”
“啊?”明悠有些驚訝,再看一下筆記,「成化二十年乙巳科二甲傳臚」,是先帝末年的進士。
先帝在位二十五年,前期還算英明神武,后期昏庸猜忌,民不聊生,至當今登基后,才開始改革政務,鼓勵商貿,重開海禁、宵禁,近二十年君臣共勉,方有而今的盛世。
但據她所知,謝父好像是成化十六年的探花郎,尤春蓮和謝母差不多大,兩人的丈夫怎么差了兩科,六年!
“爹大娘幾歲呀?”明悠忽然問道。
謝安瞥了她一眼,“八歲。”
明悠心里有數了,這個李淳,八成和謝母有點什么關系,尤春蓮是慣犯啊!
不過她看謝安的樣子,應是不打算細說,也就沒問,只管將冊子重看一遍。
謝安耐心等著,又為她解答了幾個不能寫于紙上的問題,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明悠已將信息爛熟于心,立即將冊子燒掉,正要再次道謝,卻見謝安似支著頭,睡過去了。
“兄長?”明悠喚了一聲。
謝安果然沒回應,她想了想,還是叫醒道,“兄長醒醒,到床上去睡,免得著涼。”
謝安微蹙著眉,睜開眼來,墨目湛湛,帶有幾絲迷惘和倦意,眼底有熬出來的鴉青色。
明悠有些抱歉,“叨擾兄長太久了,快到床上去睡吧。”
“什么時辰了?”謝安沙啞問道,與他清明時的清冷疏離不同,透著暗夜的曖昧沉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