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她不要,她不要這樣的孩子!
她不要再讓孩子受苦了。
祁皇后眼神陡然冷冽,她掀開被褥,起身,悄無聲息地走出了大殿。
房門一開,夜風吹到人的臉上,身上,像是針刀一樣,扎進人的骨頭縫里。
祁皇后像是渾然感覺不到冷似得,沒有驚動任何人,跑進了喜嬤嬤的房中。
喜嬤嬤正要歇著,回頭就看到皇后娘娘一身單薄的中衣站在門口,嚇了一大跳。
“娘娘,娘娘,您這是怎么了?天吶,您怎么不穿衣裳,這么冷的天。”
喜嬤嬤連忙找了件自己的厚衣裳,也顧不得于理不合了,披在祁皇后的身上,放在被窩里的湯婆子也立馬拿了出來,塞到皇后的懷里。
“娘娘,您這是怎么了?”喜嬤嬤擔憂地不行。
祁皇后卻是一臉的平靜,她抱著湯婆子,平靜地問喜嬤嬤:“嬤嬤的我讓你置辦的東西,給我一粒。”
喜嬤嬤大驚:“娘娘……”
“給我。”祁皇后不由分說,手攤開放在喜嬤嬤面前,就是要。
喜嬤嬤沒辦法,“娘娘稍等,奴婢這就去拿。”
她轉身去拿皇后要的東西,皇后則抱著湯婆子,雙腳并攏,跳起,落下,再跳起,再落下……
循環往復。
喜嬤嬤拿著藥丸,再看皇后的舉動,就什么都明白了。
皇后不想要孩子!
祁皇后拿起藥丸,直接吞了進去,連水都沒喝,只是盯了喜嬤嬤一眼。
“嬤嬤,茲事體大,你知我知,若是有第三人知道,不止你我,就連祁家……”皇后道。
喜嬤嬤心疼不已,她也不問祁皇后為什么會這么做。
“娘娘,您這說的是什么話。奴婢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奴婢這輩子,只忠心娘娘一人!”
“好。”祁皇后嘴角終于露出了絲笑意,將衣裳還給她之后,又返回了大殿。
喜嬤嬤目送她只著單衣在寒風中奔跑,心疼不已。
哪怕主子不說,喜嬤嬤也知道主子為什么要這么做!
躺進床上之后,也許是渾身冰涼,驚醒了璋和帝,半睡半醒,呢喃出聲,“皇后去哪里了,怎么身上這么冷。”
“臣妾口渴了,去喝了口水,又如廁,驚擾了皇上,是臣妾的錯。”
“什么錯不錯的,睡吧。”璋和帝迷迷糊糊地說完,翻了個身,又睡去了。
祁皇后也背對著璋和帝,望著不遠處燃著的燭火。
她心中已經有了另外一個決斷。
一連幾日,璋和帝都宿在她這里,皇后也沒有忙著,命擅長婦科的太醫和老嬤嬤將宮中所有的嬪妃都走了一遍。
得到了一份名單,交給了尹公公。
尹公公看著這名單上的名字,嚇了一大跳:“娘娘,這是何意啊?”
“本宮讓太醫和有經驗的老嬤嬤將宮中的嬪妃都看了一遍,這些嬪妃排名的順序,是按照她們最易受孕的日子來排的,公公就按照這個順序來安排嬪妃侍寢吧。”
最易受孕!
這是讓皇上雨露均沾,讓其他嬪妃也都有懷上子嗣的機會啊!
“娘娘大度。”尹公公真心說道。
“本宮是皇后,替皇家開枝散葉是本宮的職責所在,相信明年,這宮里頭就有孩子的啼哭聲了。有了孩子,皇上也就不用在操心子嗣,可以安心社稷了。”
“娘娘用心了。”尹公公目送祁皇后離開,將名單收入懷中,踏進了大殿。
一連三日,璋和帝都宿在皇后寢宮之中,明眼人都知道,皇上要子嗣了。
就在后宮嬪妃猜測,皇上只會讓皇后先懷的時候,皇上去了其他嬪妃的宮中,也連宿了兩日。
這一舉動,讓整個后宮都躍躍欲試,皇上雨露均沾,她們都有機會懷有子嗣啊!
看著宮中的那些嬪妃一個個都翹首以盼,寵幸過的焦急地掰指頭算日子,沒寵幸過的望眼欲穿。
祁皇后什么都不管,安心籌備初九的團圓宴。
初九這日,一清早起來就灰蒙蒙的天,云灰撲撲的,冷風肆虐,懂天相的老人一看,就知道,又要下雪了。
雪還不會小。
謝賀帶著兩名親信,在官道上疾馳,卷起滾滾塵土。
謝賀挑開簾子,看了眼飛馳而過的樹木,問親信:“還有多遠?”
皇兄殷殷相請,說是兄弟久未相見,他豈能不來,讓皇兄失望呢?
“王爺,馬上就到十里亭了。”
親信回答。
過了十里亭,也就是,離京都只剩下十里地了。
天黑之前可以到達京都,他梳洗一番,天黑剛好進宮,時間綽綽有余。
謝賀不著急,手放在他身邊一個箱子上。那是他今年游山玩水,收集到的一些奇珍異寶,正好,進宮送給皇兄。
馬上就要見到最疼愛他的皇兄,謝賀整個人都愉悅了不少。
“嗖……”
空中有利箭破空之聲傳出,下一秒,黑色的羽箭就釘在還在行進的馬車上。
入木三分。
“保護王爺。”親信拔出劍,警惕地盯著四周。
如今他們正在密林中的道路上穿梭,四周都是高大的樹木,又是枝葉繁茂,想要藏人,易如反掌。
“王爺。”親信拔出箭矢,遞給了謝賀。
黑色的羽箭很普通,尋常的獵戶都會背著這種羽箭去山林里頭打獵,上頭沒有任何標記。
謝賀翻來覆去地看了半晌,外頭也沒有任何的動靜。
就好像這箭是要射殺獵物,不小心射偏了,射到了馬車上一樣。
而罪魁禍首,要么跑了,要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事。
“走吧。”謝賀收起箭矢,喝令道。
親信重新趕起馬車,往京都疾馳,路過十里亭時,謝賀借口口渴,下了馬車。
十里亭里旁邊有一個茶攤,茶攤是在這兒擺了幾十年的老人了。
他幾十年如一夜,除了年三十和初一,日日都在此賣茶。
無論是送行,還是回家的,路過這十里亭,都要喝上一口茶,不忘家鄉水。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