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挽任由繡娘在自己身上比劃,神色呆呆的,抬起手轉過身配合,其中一個繡娘還讓錦挽將外套脫下。
她蹙眉。
“謝二姑娘,這是娘娘的一番好意,這可是難得的蜀錦,一寸價格便是千金,不同冬日的衣裳厚重,夏日還是貼身些更好。”
在繡娘的勸說下,錦挽深吸口氣脫下了外衫。
夏露也笑著說:“謝二姑娘年輕就是好,膚色白皙,皇后娘娘還特意賞賜給您一套極美的流光裙。”
錦挽受寵若驚。
“一會兒帶著謝二姑娘下去沐浴更衣。”夏露對著身邊的小宮女道。
小宮女笑著點了點頭:“是。”
半個時辰后,錦挽穿著一套流光裙站在了銅鏡前,夏露親自給她撫平皺褶:“二姑娘,皇后娘娘是個心地仁善的人,沒有人招惹她,是絕對不會為難此人的。”
錦挽抿了抿唇,面上劃過了一抹難堪,急著想要將裙子脫下來:“我身份卑微,配不上這么好的裙子。”
“二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夏露按住了錦挽的手:“既是皇后娘娘賞賜,不如去給娘娘請安?”
在夏露的堅持下,錦挽硬著頭皮去正廳見皇后,意外的是大殿內已經沒了江凜和納蘭清。
她狠狠地松了口氣。
云瓷見錦挽來,著她一身的打扮,嘴角勾起笑意:“花骨朵一樣的年紀就是好啊,這么嫩的顏色,也只有年輕穿才好。”
“娘娘謬贊。”錦挽害羞地紅了臉。
片刻后,云瓷緩緩站起身對著她說:“你先回去吧,本宮在你的份上可以去一趟謝家,給謝大老爺治病,成全你一片孝心。”小說中文網
錦挽錯愕地抬起頭,有些不可置信。
“娘娘喜歡聰明聽話的人,救謝大老爺可全都是在了您的份上。”夏露一邊說一邊將錦挽送了出去。
外頭依舊是寒風冷冽,夏露還貼心地將暖爐遞給了錦挽,直到將人送到了舒芳閣才回來。
“娘娘,奴婢已經將人送回去了。”
云瓷點了點頭,指尖摸了摸桌子上的白瓷茶盞,惋惜道:“可惜了那一套茶盞。”
一旁的納蘭清噗嗤笑了:“長姐若是喜歡,我庫房里還有幾套不錯的。”
聞,云瓷沒好氣地斜了眼納蘭清:“好啊,竟敢打趣本宮了。”
這時納蘭柔也捧著新鮮出爐的點心來了,納蘭清手挽著納蘭柔的胳膊,翹起紅唇:“三姐姐真好,榮姐夫娶了你可真是他的福氣。”
納蘭柔被打趣的小臉漲紅,嬌嗔的瞪了眼納蘭清,對于剛才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三姐妹又聚在聊了會兒,直到自家夫婿來接,云瓷才依依不舍的將人放回去了。
“長姐,過兩日我再來入宮請安。”納蘭清道。
云瓷笑著點頭。
待人離開后,夏露才將記錄好的畫冊遞了過來,交給了云瓷瞧,云瓷瞥了眼默默地記住了位置和形狀。
……
舒芳閣
錦挽猶豫再三還是沒有換下新的衣裳,她進了正廳,太醫正在給謝昌醫治。
密密麻麻的銀針扎在了謝昌的各大穴位上,老嬤嬤弓著腰擔憂的站在一旁候著,臉上紅腫比之前更嚴重了。
“二姑娘。”老嬤嬤回過頭上下打量著錦挽,一眼就發現了她身上的衣裳不一樣。
“這是皇后娘娘賞賜的。”她說。
老嬤嬤先是哼哧一聲,礙于太醫在場什么都沒說,走過去將她拉到了屏風處,小聲嘀咕:“快,快去將衣裳換下來,別染上什么毒了,皇后娘娘醫術精湛,尤其是用毒更是一絕,不小心就會著了道。”
錦挽蹙眉:“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姑娘,皇后娘娘不至于害我,就算是要害我,我躲得了一次也躲不了第二次。”
這話讓老嬤嬤哽住了。
“太夫人怎么樣?”錦挽擔憂地問。
老嬤嬤搖了搖頭:“都是老毛病了,不過這次是犯了心悸,太醫說不可再動怒了,否則,極容易有性命危險。”
說到這老嬤嬤垂頭擦拭眼角,嘴里還不忘說著造孽之類的話,錦挽卻道:“嬤嬤以后這樣的話還是不要再說了,這后宮到處都是耳朵,萬一傳出去,只會連累太夫人。”
錦挽丟下這話重新回到了內廳,恰好謝昌醒來了,輕輕咳嗽,太醫叮囑道;“微臣這就去開幾幅藥方子,太夫人一定要按時辰喝下去。”
“多謝太醫了。”謝昌道謝,揉了揉眉心叮囑老嬤嬤送太醫離開。
屋子里剩下二人,錦挽坐在了床榻上。
謝昌睜開眼緊盯著錦挽,神色莫名,錦挽不躲不閃,任由她打量著,許久,她握住了錦挽的手:“好孩子,皇后沒有為難你吧?”
“皇后許是害怕了,所以找了個臺階下,賜給我很多衣裳,還答應給祖父醫治了。”
送完太醫回來的老嬤嬤一聽這話,當時腰桿子就直起來了,哼哼道:“皇后娘娘也太任性了,今日在皇上面前逞能,私底下皇上肯定會計較,這才緊巴巴地討好二姑娘。”
錦挽蹙眉,卻沒有打斷老嬤嬤的話。
“太夫人,當初您回來的時候就不應該靜悄悄的,應該要一個位份,也不至于憋屈的住在舒芳閣。”
要老嬤嬤的意思,就應該住在慈和宮,那才是當朝太后應該住的地方。
不,太夫人的身份可比太后還要尊貴,是太皇太后!
謝昌苦笑。
“在邱麗時,您就被張太后壓一頭,張太后畢竟是先帝明媒正娶的皇后,也就罷了,皇上登基后,可不止一次地勸您做西太后,是您自個兒不愿招惹是非,這才作罷,到了臨安,您本就是正正經經的太皇太后,可不是什么太夫人。”
老嬤嬤每次想到這些事,心里就堵得慌,在邱麗時,許多人并不知邱麗帝是謝昌的兒子。
太夫人為了子嗣,一忍再忍。
可回了臨安之后,根本無需再忍耐了,卻仍是個太夫人身份,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錦挽低著頭不做聲。
“夠了,我不在乎身份。”謝昌打斷了老嬤嬤的話:“不論是什么身份,只要能在臨安有一席之地,我已經很滿足了,何況我并不喜那些熱鬧。”
“太夫人,一碼歸一碼,那本就是屬于您的位置,您若是成了太皇太后,那謝家絕對水漲船高,不會被人瞧不起,將來二姑娘嫁了人,張家也不敢欺辱。”
老嬤嬤覺得現在這樣就是無名無份:“百年之后,入了宗祠,享受子孫后代的祭拜,也是不一樣的。”
謝昌又被氣得漲紅了臉,不停地咳嗽著,錦挽趕緊抬起手拍了拍謝昌的后背:“太夫人消消氣,您休養好了身子,再等一等,皇上也未必沒有這樣的心思安置您。”
明明是勸說的話,可聽在老嬤嬤耳朵里卻是炸毛了,她捂著臉頰說:“若是安排早就安排了,今日也不會當著那么多外人的面落了太夫人的顏面,不管怎么說,太夫人都是長輩,打了老奴不要緊,可老奴代表的就是太夫人的臉面!”
老嬤嬤捂著臉,她活了這么大歲數,不是沒有挨打過,從前的慕皇后也打過自己。
但后來,慕皇后還不是對自己客客氣氣的。
甚至還要討好自己。
“皇后不過是仗著生了兒子,又救過皇上性命,才會有恃無恐,瞧瞧將宮里治理成什么樣子了。”
老嬤嬤氣的咬牙切齒:“一個夏露也敢對老奴動手。”
她向了謝昌,像是恍然大悟般道:“一定是皇后阻止了您冊封太皇太后,只有這樣,您管理后宮才是名不正不順,否則,皇后可是要日日給您請安的。”
這么一想,老嬤嬤越來越覺得皇后太霸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