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顫抖著嘴唇,聲音沙啞的問道:“詹公走前可有什么交代?”
詹聰哭著說道:“祖父交代,詹家三代不可入仕,死后,停棺一日即葬,不辦喪禮,不辦喪宴,不受吊唁,不接來客,陪葬生前兩套官服,碑文不刻任何生前官職,虛銜……”
聽到此話,朱雄英心里更加難受了,回想起這二十多年的歲月,想起君臣第一次相見,受任推行新政……
那一年,朱雄英初登大寶,二十歲,詹徽六十歲!
詹徽一生最看重一個名,可最后連名都沒有留下,得到的,不過是每年那二斤茶葉。
詹徽從來都沒有后悔過,人生的結局或許不夠圓記,但他欣賞了一路走來的風景,這就夠了。
君臣相處的一幕幕在朱雄英腦海中不斷浮現,心里悲痛不已,眼眶早已濕潤。
“傳旨!”
朱雄英拭去眼角淚水,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面色凝重道:“詹公一生功勛卓著,于我大明永興一朝厥功至偉,乃輔佐朕開創永興盛世之重臣,亦是本朝首屈一指之功臣,而今溘然長逝,朕痛心疾首……”
“自今日始,恢復詹徽生前一應官職,復兵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東宮太子太傅……”
“此外,追封榮祿大夫,東宮太師,推誠宣力興國文臣,忠誠伯,賜永興劍,謚號文定,配享太廟,皇長子,皇次子,皇三子,皇四子,皇長孫共扶棺,賜葬紫金山!”
“在京所有勛貴,皇親,正六品以上官員,全部來詹家吊唁,一定要把詹公風光大葬!”
該給的都給了,沒有虧待詹徽半分,求仁得仁,這一輩子,值了!
朱雄英心里明白,詹徽生前不是不想辦喪禮,而是不想太過招搖,引來太多人的不記和攻訐。
“陛下!”
詹聰伏首大哭道:“臣替祖父叩謝圣恩!”
宜倫公主拉著兒子跪在地上,說道:“存兒,快謝過舅舅!”
詹存跪在地上,哭著喊道:“舅舅,舅舅,太爺以前說,他死后,就會有很多人欺負我們,舅舅……”
這一聲聲舅舅,把朱雄英的心快喊碎了。
“外甥,有舅舅在,不會有任何人欺負你們!”
朱雄英抹著眼淚,扶起他們一家三口,說道:“小妹,駙馬,處理完喪事,以后安心在家過日子,放心,一切有朕在,詹公沒負朕,朕也不會負他!”
……
回到宮里,朱雄英站在奉天殿外,望著外面的大雪,再也看不到那個身穿紅袍,握著茶壺,為他出謀劃策,奮不顧身的老頭了。
“老樸!”
“奴婢在!”
朱雄英沉聲道:“再傳旨!”
“凡大明內外,上到朝廷,宮里,皇親勛貴,在京大臣,下到地方官吏,民間百姓,各書院學子等,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來攻訐詹徽,詆毀詹家,違令者,斬!”
“奴婢遵命!”
朱雄英繼續吩咐道:“私下告訴常家,王家,曹家,郭家等老勛貴之門,讓他們派家族年輕的小輩去詹家幫忙,都去干點活……”
“詹公在紫金山的埋骨之地,就放在藍玉,傅友文等永興老臣墓旁,著工部即刻勘查,立馬開始修墓!”
詹徽雖然不是淮西人,但他這輩子都在和淮西那幫人交好,把他們埋在一塊,想必也不會孤獨。
“哎……”
朱雄英扶著柱子,坐在了大殿的門檻上,心中一時感慨萬千。
詹老頭這輩子總算沒白干,就像他自已說的。
他是幸運的,他遇到了一位沒有過河拆橋的真正明主!
詹徽這一生的功過是非,就留于后人評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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