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差到了極點,身后的血已經混著水,浸染全身,這已經是在耗命死撐了。
霍慎之垂下眸子,呼吸沉重且緩慢,低低地應了一聲:“去。”
現在這種時候,誰跟他有沾染,誰便會成眼中釘。
云姒……沒必要留在這里送死。
“你讓我走?”云姒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他是不要命了!
“聽見沒有六小姐,九皇叔自己都不需要你診治。來人,把六小姐帶下去,好好休息!一個懷有身孕的人,不好好養著,在這里瞎摻和什么?”
靖王抬手,身后不少人,就已經沖了進來,要把云姒帶走。
“九爺……”云姒懷有身孕,不好掙扎。
霍慎之聽著云姒離自己越來越遠,方才緩緩抬眼。
擦去嘴角的血跡,英俊的臉上,有一如往常般,牢不可破的沉穩情緒。
恍如受傷的猛獸,通身的殺伐之氣,起血脈壓制之勢,便只坐在那,都叫人不敢靠近。
而靖王他們,也確實怵了,堪堪站住了腳。
靖王的嗓子有一瞬間的干澀,本能開始害怕:“九皇叔,我等是奉……”
霍慎之嗓音低啞,冷冷出聲:“把段一喚來。”
“九皇叔,段一他照顧九皇叔不妥當,被關起來了。”靖王眼底有狡猾之色,心緒逐漸平靜。
他都已經受傷了,還自己被下了毒,快死的人了,他怕什么怕?
都說“虎落平陽被犬欺”,可是霍慎之面上太過平靜,通身的氣場尤其濃重駭人,實在難以把他跟這話聯系在一起。
此刻他那一雙冷靜的過分的眼睛,布滿了屠戮之意,看著靖王,唇角微末勾起:“本王座下之人,是你們能私自發落的。”
靖王一時啞聲。
屋子里,所有人被嚇得大氣不敢出。
外屋乃至院中那些哭喪的聲音,在此刻如同潮水,漸漸退息。
靖王干巴巴地解釋:“是父皇……”
男人目光一凌,眼底的濃稠墨色鋪開:“本王位處攝政,上可代天子行政,下可誅王孫貴胄。是你自己去把人帶過來,還是等會本王親自去。”
如果他不醒還好,群龍無首,由得他們這些人愛怎么弄就怎么弄。
可是他現在莫名其妙醒了,就不是別人能隨便操控他手中一切的了。
“啪啪”!
后面響起兩聲,是霍臨燁喚了人進來:“去,把段一帶過來。”
靖王猛然轉頭,看著霍臨燁居然跟自己作對。
霍臨燁移開眼,沒有去看靖王。
他方才清晰地看見,九皇叔說話時,口中的一片猩紅。
上過戰場受過傷的人都知道,在有些敵對之時,哪怕是吐血,都得把這口血硬生生咽下去。
九皇叔快不行了,沒必要再這么耗著。
算是在他最后,成全他罷了。
靖王惱怒,但是想著反正事情也已經要成了,九皇叔見誰都無所謂。
他想到了云姒,便轉身去尋。
霍臨燁看得清楚,吩咐了人跟上靖王,保云姒。
這屋子里面,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
霍臨燁的目光看過去。
肩膀處還殘存方才被眼前男人劈下掀開始的余痛。
傷成這樣,還有力氣,甚至如今還能撐得住。
雖然閉目闔眼,安安靜靜地坐著,但是霍臨燁看得見。
九皇叔的手,緊緊握著椅子扶手。
如同一支燃燒到最后,卻越發明亮的燈火,在傾盡全力燃燒。
霍臨燁收回眼,眼底多了敬重:“九皇叔,我活的這二十五年,一直把你當我的目標,你是我無比敬重的人,方方面面的人中之龍。除了大周的開國先祖,我至今都想不到,能是你匹敵的人。只是盛極必衰,人這輩子,終究不會太如意。您太貪心了,總是什么都想握在手里。”
“不行的,九皇叔。”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