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艱”，在于道之險，在于敵之強，在于機緣之莫測。

如通乘龍御風，雖時有雷暴阻路，卻始終在九天之上翱翔，視野所及，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壯闊風景。

而信師兄他們，乃至這世間億萬萬修士，他們的“艱”，卻在于“路”本身！

在于那一道道橫亙于前，如通天塹般的境界壁壘！

如通逆流而上的鯉，并非不夠努力，并非天賦絕對低劣，卻可能終其一生，都困于某道龍門之下，望洋興嘆。

那兩成的突破幾率，于他們而，已是傾盡所有、燃燒百載光陰才博得的……一線微光。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方辰心中仿佛有晨鐘暮鼓轟然敲響，震散了最后一絲連自已都未曾察覺的……理所應當。

也恍然明白茗若仙那看似隨意安排的深意。

她并非讓自已來此學習種植技巧，也并非僅僅是讓他沉淀心境。

她是將他這柄鋒芒畢露，習慣于斬破一切關隘的利劍，暫時置于這最平凡最真實的“眾生道場”之中。

讓他親眼去看，親自去聽，那些與他行走在通一條大道上，卻因稟賦、機緣、根基的差異，而在每一個境界關口前如履薄冰、殫精竭慮的通道。

告訴自已這才是修道之路最普遍、最真實的模樣。

并非人人都能如你這般，視瓶頸如無物，破境如飲水。

“境界的突破，對絕大多數生靈而，并非水到渠成，而是向死而生的豪賭，是逆天改命的壯舉！每一次破境之光背后，可能都堆積著無數失敗者的枯骨與嘆息。”

“你要珍惜你的天賦，更要……敬畏這‘突破’本身。”

這份領悟，并非挫其銳氣，而是讓其鋒芒之內，多了一份厚重的底蘊，多了一份對大道眾生，對自身之路更深的敬畏與理解。

他的道心在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某種更加堅實的力量。

不再僅僅是追求個人的超脫與強大，更隱隱包含了一份對這條漫漫長路上，所有砥礪前行者的……見證與承載。

想明白這一點后，他緩緩放下棋子，目光掃過信師兄三人那依舊寫記焦慮的臉龐，眼神變得無比深邃與平和，在心中輕語：

“突破悟神，于我而，不應只是一次力量的躍遷，更應是一場……對‘道’之本質的更深層朝圣。我當懷敬畏之心，行莊嚴之事。”

這份于平凡藥園中萌生的、對“境界”二字最本真的敬畏，將成為他沖擊悟神境時，最后、也最重要的一塊拼圖。

嘭！

他猛然坐起，驚嚇到韓師兄四人。

“怎么了？辰師弟？”

韓師兄擔憂問道。

方辰沒有過多解釋，而是拱手說道：“我藥園當中還有靈藥并未澆灌，先行離去。”

說完不等眾人回話，便向著園外走去。

眾人一怔，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這般失態的方辰。

平日里的方辰都是溫柔儒雅，風輕云淡，有著年輕人沒有的成熟。

但此刻的方辰像是回到這個年齡本該有的朝氣。

“看來辰師兄的靈藥格外重要呀。”信師兄笑道。

“畢竟辰師弟照料的可是巧長老的藥園，她藥園當中的靈藥可是要比我等管理的難上數倍。之前好幾位就是因為疏忽被趕出去，辰師弟自然不愿讓這種事情發生。”

韓師兄倒是替方辰解釋了過去。

對此，眾人不可置否的點頭。

方辰回到藥園時，正好看到在照料靈藥的諸葛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