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常常摸著她頭發的手,蕩然無存,再也找不到了。
云鸞瘋了似的,翻遍那些尸堆,去尋找大哥的斷肢。
可是她找了好久,她什么都沒找到。她的心疼痛得早就麻木,她撲回云慎身邊,她跪在大哥的面前,朝著他重重磕頭:“大哥,對不起,我怎么都找不到你的胳膊。大哥怎么辦啊,你會不會生小四的氣,你會不會再不理我啊?”
“對不起大哥,我對不起你。你說,你要我怎樣,你才能原諒我?大嫂還在家里等你回去呢,我來的時候,大嫂還說,她這一輩子從不后悔嫁給你。若是有來生,她下輩子還要嫁給你的……大哥,你如果缺了一條胳膊,大嫂會不會嫌棄你,會不會不要你了?”
無論她怎么哭嚎,云慎都不會睜開眼睛醒來回應她。他早就斷了氣,隨著九萬云家軍葬身在這峽谷。
“嗚嗚……大哥你別急,別急啊。小四這就再給你找啊,我一定能幫你把胳膊找到的……你等我,等我……”
云鸞將自己的頭,磕得頭破血流,她卻根本不知道疼似的。
她繼續四處翻找云慎那被砍斷的一條胳膊,黑翼處理完那個士兵的事情,他一轉頭便看見云鸞頭破血流的,在找一條胳膊。
所有的黑羽衛,全都幫著她尋找胳膊。
可這堆積如山的尸體那么多,他們哪里能找到那條胳膊啊。
黑翼只覺得自己胸腔的呼吸,在一點點地變得稀薄窒息。
這樣的慘烈的場景,別說是一個女人了,便是他這個男人,便是他與這些云家軍毫不相干的人,看到這慘烈的一幕,都快要崩潰……
云鸞她……她到底是怎么支撐下來的?
她心里該有多痛,該有多苦啊。
漫天的飛雪,還在不停的下著,那些雪花漸漸地覆蓋了那滿地的血色與尸體……
云鸞仍舊不知疲憊地尋找云慎的那條斷臂,突然,她又在某個地方停住了動作。
她從尸體堆里,摸到了一個熟悉的荷包。
云鸞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她將荷包捏在眼前,看著那熟悉的鴛鴦戲水的圖案,她緊緊地捂上心口,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來。
“父親……父親……”
這荷包是母親繡的,父親曾經說過,這是母親在二十多年前送給他的定情信物。母親不擅長針腳,那鴛鴦繡的就像是一只鴨子……可就是這樣的一個荷包,父親這一戴,就戴了二十多年。
父親有多愛母親,不用嘴說,所有人都能感受出來。荷包那被時常放在手里磨平的針腳,都是父親思念母親的證據啊。
云鸞崩潰哭著,搬開那些鮮血淋漓的尸體,視線模糊間,她看見了被長長的刀劍,穿心而過的父親。
那把扎入父親心口的刀,是他慣常用的武器……
云傅清的一張臉,布滿血污,那臉龐全都被冰雪凍僵。
他的鎧甲幾乎與凍僵的身體,融為一體。
云鸞膝行著爬過去,她抖著雙手,撫摸著父親凍僵的面容。
冰寒刺骨,凍得她手指輕輕一縮。
她死死地咬著唇瓣,不敢再大哭,唯恐吵到了沉睡的父親,會遭到父親的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