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月光下,天微小姑穿著一身充滿補丁的粗布衣,衣裙和鞋履之上還沾染著一些泥土,模樣略有些狼狽和急迫地反問道:“你沒事兒吧?沒受傷吧?!”
任也猛然搖頭:“我沒事兒,就是有點虛……但剛才睡了一覺,已經好了。小姑,你到底去哪兒了!”
天薇小姑稍稍感知了一下任何的狀態,確定他沒有大礙后,這才松了口氣:“沒事兒就好,我們回家吧,邊走邊說。”
“嗯!”
話音落,姑侄二人便一同向家中走去。
夜晚靜謐,天薇小姑邁著沉穩的步伐,輕聲解釋道:“這幾日,我在家中閑來無事,便……試著回憶尹家的一些常規藥方,也包括遏制你病情的那個方子。先前,我不是被提拔成了臨時的丹師嗎,對藥理也有了一些粗淺的了解。我發現,你平時用的那個丹方中,其中有一株‘鬼靈草’,是生長在陰氣過盛之地的一種奇草,雖成熟較晚,數量稀少……但我虛妄村的荒郊之中,是有可能存在的,且尹家也派人采摘過。”
“最近一段時間事兒多,我入夜之后睡不著,就想著去找找這種奇草。若是能尋到幾株,那日后用藥的費用也會少一些。”
“我去了村南的三鬼山那邊,那地方全是亂葬崗,陰氣很重。”天薇小姑皺眉道:“我找了一會,見到城中異象涌動,且還是家里的方向,心里惦記你,便匆匆返回……我剛回來,就見到巡堂來了很多人,也知曉你出事兒了,這才來巡堂外等你。”
任也感知著裙擺沾滿泥土,且嬌軀也沾染著陰冥之氣的小姑,便出問道:“那你找到鬼靈草了嗎?”
“很幸運,找到了兩株。”天薇小姑抬手一翻,掌心便出現了一株流動著幽幽藍光,且根莖帶刺,草花生得像人臉的奇草:“這就是鬼靈草,若是在藥坊中購買,那價格是很貴的。”
任也感知到她手中的鬼靈草后,才緩緩點頭:“小姑,你下回要是晚上出去的話,起碼得提前跟我說一聲啊……這……這我在家中醒來,先是感知到了三名賊人,而后又發現你不在……我還以為你有危險了,這心里急得很啊。”
“嗯,我下回帶你一塊去。”小姑沒有爭辯,只認真地點了點頭,而后又問:“我聽巡堂的人說,你今晚殺了兩位黑氣高手?!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的語中充滿了驚訝,以及一丟丟欣喜的情緒。
任也面對小姑時,沒有撒謊,只傳音道:“那說書人給了我一張極品符箓……可借用九天玄尊的力量,我是憑借此物才斬殺那兩個賊人的。但三大堂和宗族堂并不知曉此事,姑姑也莫要與人說起。”
“哦,原來如此。”小姑心有余悸地回道:“幸有此物啊,不然你今晚危險了。”
“是,懸透了。”任也重重點頭,并陰損道:“不過……我在身陷險境的時候也想了,如果我真的面臨生死之劫,且自己無法應對,那我就把三個賊人往說書人的藏身處引……我扛不住,但他扛得住。”
天薇小姑微微一愣,笑道:“你近些時日,性格上有了一些變化。”
“什么變化?”任也明知故問。
“多了幾分機靈,少了幾分過于老成的沉穩。變得更歡脫了……!”天薇小姑仔細想了一下后,才給出了客觀的評價:“也蠻好的。”
“人總會長大啊……嘿嘿。”任也咧嘴一笑,而后便順勢說道:“哦,對了。今日若沒有孫家的嫡女幫忙……我也絕對不易脫困。剛剛在分別時,那孫清雪特意跟我說,讓我們明日去她家赴宴。小姑,人家都請了兩次了,還有一次是登門,您看……?”
“唉,這個孫彌塵啊,還真是塊狗皮膏藥。”天薇小姑無奈地搖了搖頭,而后輕道:“既然他非要請我們吃席,那就去吧……明日傍晚,你下差之后,回家來接我便可。”
“好!”
任也一直想去孫家看看,所以自然是極為贊同地點了點頭:“那我明日一早便回復孫家。”
“嗯。”
……
次日,傍晚。
任也下差后,先是去了一趟趙家,但管家卻回復他,趙密老爺最近瑣事兒繁多,所以準許瞎子可以休息“兩日”,暫且不用來趙家進行觀閱學習。
趙密的此番舉動,讓任也心中有些意外,但也不太多。
仔細分析了一下,他深感趙密可能是覺得自己昨晚遭受到了誣陷,且表現出了非同尋常的神法之能,正是處于風暴中心的重點角色,所以……這時再讓自己再去他家被剖腹,就很可能引起外人注意,所以,才暫時停掉每晚安靜一個時辰的活動。
今晚不用被開膛,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兒啊。
任也美滋滋地回到家里,接上了小姑,便一同趕往了孫家。
路上,任也見小姑依舊穿著那件洗到發白的衣裙,以及老舊的布鞋,頓時無奈地說道:“小姑,我記得你不是有一身得體的華服嗎?今日參宴,您為何不穿那件啊?”
天薇小姑美得不可方物,嬌軀挺拔,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難以名的貴氣:“孫胖子不配讓我穿那件衣裳。”
“……好吧。”
姑侄二人邊走邊聊,很快就邁進了孫家的大門。
除了管家特意出來迎接之外,孫彌塵的正房妻子,也扭著水蛇腰,花枝招展地迎了出來。
孫彌塵不像尹弘那樣“能征善戰”,一口氣娶了二十幾房老婆,他比較低調,只有八房妻妾,但質量頗高。即便是原配夫人,那也是面容俊俏、精致的大美人,并且也是黑氣級的高手,長期服用丹藥,所以看著很年輕,最多只有二十六七歲的樣貌。
只不過,這長相貌美的孫夫人,在面對天薇姑姑時,卻略顯遜色。
如果說,孫夫人是能打八十分的美女,那天薇姑姑的長相,就是能打九十分的氣質女神。
孫夫人渾身充斥著一股非常市儈的氣質,不論是談吐,亦或者肢體動作,都給人一種過分熱情,過于健談的印象。這與天薇小姑慵懶,沉靜,以及舉手投足間的貴氣,形成了很大的反差感。二人對比之下,就像是一顆尋常珍珠遇到了夜明珠,前者被比得有些暗淡。
“哎喲,昨日聽小女說,你姑侄二人要來家中赴宴……我這一早就起來準備了。”孫夫人身著華服,盤著發髻,光是發絲中插著的寶釵,就足有十幾根,整個人看著珠光寶氣,異常富貴:“我早就跟老爺說過,黃孫兩家乃是世交……有這層關系在,又何必讓你委身去他尹家,當什么控火師呢?那都是下人該干的活兒呀……!”
“過什么河脫什么鞋,過什么日子吃什么飯。”天薇小姑淡淡道:“我本就是下人,就該干下人的活兒啊。”
“這說的是哪里話,論身份出身,我孫家還要……!”
“過去這么久的事情,不提也罷。”天薇小姑出打斷了對方的奉承。
孫夫人也不覺得尷尬,只笑道:“呵呵,飯菜已經準備妥當了,老爺也回來了,咱們內堂說話……!”
一行人一邊說著,一邊就走進了內堂。
任也邁過門檻,抬頭就見到了穿著便裝的孫彌塵,與亭亭玉立的孫清雪。
“黃小弟來了?!”孫清雪嫣然一笑,很自然地拉過任也的手腕,笑道:“過來,你與我坐在一塊!”
瞎子今年也就十四五歲,外表還是個孩子,稚氣未脫,而孫清雪就瞧著成熟了很多,不論是身材,還是體態舉止。所以,任也被她拉住手腕的時候,突然有一種小小少年被御姐吃豆腐的感覺。
他心臟怦怦地跳著,心中默念:“愛妃莫要怪我呀,這都是商務應酬,都是假的……我來孫家就是為了打探一下消息。”
“天薇見過孫族長。”小姑目光平淡地瞧了一眼孫彌塵,表情不喜不悲地打了聲招呼。
孫彌塵露出了非常溫暖的笑容,竟以同輩的姿態回道:“天薇道友,還是如此出塵啊!”
二人對視,站在旁邊的孫夫人眼眸流轉,登時插道:“快快,都落座吧,我陪天薇說說話……!”
話音落,孫彌塵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眉頭輕皺,雙眼充滿了費解地問道:“你怎么把祭祖時的禮服穿上了?腦袋插得跟個箭靶似的做什么?”
“……啊?!”
孫夫人極為尷尬地愣在原地,俏臉瞬間紅得跟個蘋果似的:“你看錯了,這哪兒是祭祖時的禮服啊,就是尋常在家穿的啊……!”
“哦。”
孫彌塵背手點頭,輕聲道:“行,那你去后院陪母親用膳吧……她等你半天了。”
“啊?!”
孫夫人再次懵逼,露出了一副“你不帶我吃啊”的表情。
孫彌塵給予對方一個“你猜得對”的表情,輕聲道:“昨日的案子你也聽說了,我與天薇,黃小子談一些公事兒。你去后院吃吧……!”
你談你媽的公事兒啊,我還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孫夫人在心中怒罵一聲,登時臉色一冷,傳音道:“行吧,那就你陪你媽,我陪我媽吧。”
“這叫什么話?!!”孫彌塵傳音喝斥了一句。
“哼。”
孫夫人冷哼一聲,脖子托舉著箭靶一樣的腦袋,負氣離去。
孫彌塵見她離開后,便扭頭看向了天薇,且流露出了一副“呦西”般的笑容。
...........................................
此章七千字,還1000.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