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已經說了,他是一位強大而又神秘的存在,那又怎會在我們雙方還沒有建立起絕對信任之前,就告訴你他的身份呢?”
說書人對小胖的拿捏,就像是小仙女拿捏無底線舔狗一樣自信。他腦中回想起那條瞎了的三品野狗,文不成武不就,心中倍感有趣,所以便夸大道:“只不過,你若能誠信合作,那我們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也早晚都能見到那位‘主導者’。呵呵,相信我,他的身份絕對會令你感到驚喜。”
驚喜?!
他為何會說,我一定能感到驚喜呢?這個措辭是一種委婉的暗示嗎?
究竟什么人能令我感到驚喜?
我的天啊,不會真的是二伯吧……李小胖深陷迪化思維中不能自拔。
“給我一句痛快話,你究竟想怎么選?”說書人故意等了好一會后,才語冰冷地逼迫道。
“呼……!”
李小胖沉吟半晌,長長地出了口氣,咬牙道:“我其實已經沒得選了。好吧,我同意合作,加入你們。但有在先,非必要的情況下,你不能再殺人了,并且進完神墓后,就要馬上離開。”
“是否繼續殺人,這不是我能決定的,我需要問問神秘而又強大的主導者……如果他愿意,那我當然也希望能悄無聲息地逃出虛妄村啊。”說書人微微點頭。
這位主導者,在虛妄村中一定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不然不可能令眼前這位品境高到難以揣測的死囚,如此忌憚和忐忑。瑪德,他真的很像我二伯啊……李小胖的心情非常忐忑,他有一種無意間見到八旬長輩劈腿,卻沒有辦法直接詢問的憋屈感。
“既然你我二人已定下合作一事,那你也需主動交出一份誠意,令我安心。”說書人提出了建議。
“什么誠意?”李小胖反問。
“嗡!”
說書人抬手一翻,掌心便多了一本閃爍著金光的《人間故事雜籍》,而后輕聲說道:“這本書乃是通靈之物,若我心中蕩起一種所見所聞的感悟,它便會將眼下發生的故事,自行以文字或是圖畫記載。若是外人將它翻開,就會進入到觀想狀態,可以切身處地地看見故事中發生的一切。包括你我的相貌,談話的內容,舉止表情等等……不過,若想故事中蘊藏靈韻,感動一眾看官,卻還需要讓故事中存在一種特殊的靈韻。”
“這種靈韻很玄妙,也分很多種,但你就不需要知道了。”說書人抬起頭,不容置疑地命令道:“你只需要將自己的一縷神魂投入到這雜籍之中,我便有辦法……為這個故事賦予靈韻。這是你必須要做到的誠意,也是唯一能令我放心的辦法。”
若是小壞王在此,一定會非常簡潔地總結道:“這踏馬不就是可以隨身攜帶的監控錄像嗎?在特殊的環境和特殊的感悟中,自行記載一切畫面,也可被外人觀想……從而作為要挾小胖子的證據。”
李小胖也聽懂了對方的話。他知道,對方是想用那本奇書記錄下當前發生的一切,而后讓自己投出一縷神念作為“靈韻”。這樣一來,如果說書人出現什么意外,或者是被李小胖出賣了,那就可以將其作為證據給法堂、巡堂、刑堂的人觀看。而這三堂在故事中感受到李小胖的神魂氣息,便可瞬間做實他內鬼的身份。
李小胖在剛剛的談話中是沒有這方面的防備的,既默認了自己去陣眼室竊取重要物品的事實,而后又親口答應了合作一事。
他聽著說書人的要求,思考許久后,卻也只能屈服道:“好吧,我給你這份誠意,也請你不要食……!”
“開始吧。”
說書人緩緩敞開了人間故事雜籍的最新一頁,并主動引導對方向那一頁的故事中投放了一縷神魂。
一切弄妥,李小胖就算是徹底被綁架上車了,陰差陽錯地加入了囚犯與瞎子組成的犯罪團伙。
說書人默默地收起典籍,臉頰上的悲痛之色更加明顯,甚至雙眸中打轉的淚水,也自眼角緩緩流下。
他安靜地瞧著李小胖,輕聲叮囑道:“下一步該怎么辦,我也需要等那位主導者的通知。在這段時間內,你該干什么就干什么,莫要表現出異常。等后續有用到你的地方,我便會命人在李家門口左側的石獅子上,畫一個‘一’字。你每天清晨都要去看一次,若見到一字,晚上下差后,便來這里與我會合。”
“記住了。”李小胖重重地點了點頭。
“你想讓我幫你做什么事兒嗎?”說書人問。
“不急,讓我再想想……!”李小胖心思細膩地搖了搖頭。
“好。”說書人流著眼淚,站起身,表情極為悲傷,好像就要離別自己的親兒子一樣:“既已說妥,那你便回去吧。”
李小胖十分詫異地瞧著對方,心里再也克制不住好奇,而后便問道:“我有一個問題,或許有些不太禮貌……!”
“問!”
“您為何一直流露出一副死了娘親的模樣啊?這大半夜的……卻為何無聲痛哭啊?”李小胖很禮貌地詢問。
說書人也不介意,只臉頰呈四十五度角仰望蒼穹,目光深邃地悲痛道:“夜游神單刀闖天牢,一路血殺,最終卻見幼主被人割去雙卵,擊碎髕骨,挖出雙眼,徹底淪為廢人,并在恐懼中瘋魔……他心中悲痛萬分,頓覺愧對舊主,竟也想割去雙卵,以殘疾之身贖罪……!”
你要割去雙卵贖罪?!
李小胖聽得云山霧罩,卻也捕捉到了重點,而后便暗戳戳地勸說道:“人吶,千萬不要跟自己內心濃烈而又純粹的想法作對,那最終只能傷及自己的心神……既然您在這事情中萬分痛苦,那我就不勸了。”
說書人流著眼淚看向他:“割自己的還是太疼了,要不,你去陪陪我的幼主?”
“前輩,我在家中靜聽召喚,告辭!”李小胖立馬抱拳回道。
“刷!”
說書人收了魂繩,擺手道:“滾吧!”
李小胖聞聽此,頓時如蒙大赦,甩開粗壯有力的小短腿,就狂奔著消失在了夜幕中。
雜草橫生的荒野中,說書人的面色依舊悲傷,他不停地甩著腦袋,咬牙道:“唉,動用了太多夜游神的力量,這次的因果承負好強烈啊……我竟真的想割了,難以壓制……!”
“夜風啊,夜風,若是你也同意割,那便將這雜草吹得向北飄動吧……!”
他肯定是極其抗拒那個想法的,所以便提出讓南風向北吹的荒誕之。
“刷!”
一出,這風向還真的變了。
說書人頓感褲襠涼颼颼的,便抬頭朗聲地怒罵道:“狗日的天道,你竟還頗為頑皮啊……嫉妒我的卵子?!”
這本是一句玩笑之,但細細品味下卻不難發現,說書人不論是語還是表情,都對天道充斥著一股厭煩的藐視之感。
他在講述一個故事時,是可以沉入一位擁有靈韻的角色之中的,并短暫地得到對方的一些詭異神法。當然,若是沉入的角色與他的傳承是信仰對立的,那他則無法“扮演”對方。
這種傳承太過詭異,很像是一種特殊的稀有傳承,比如神明系,比如靈魂系,比如學者系……
但這種強大的傳承,也同樣擁有“因果承負”的代價。那就是說書人在講述過程中,如果過于沉浸,那便會清晰地感知到角色的喜怒哀樂,并且很難自控,很難自拔。
所以,他才會流露出難以遏制的悲傷,甚至是割雙卵的沖動。這種過分“沉入”,其實就已經是迷失的前兆了。再嚴重,他可能就徹底分不清自己是誰了,會瘋掉,或者是堅定地認為自己就是夜游神……
不過,他雖是過分沉入的狀態,卻也并未糊涂。他強行綁架小胖上車,也不光是因為后者能在進入神墓的事上幫助他。
更多的是,李小胖的身上竟有古鏡法寶,而那是李家核心子嗣才有的特征。所以,強行拉著他上車,其實也是在給自己上一道保險。他和瞎子一旦出事兒,李家就有可能因為小胖的緣故,暗中放水,或是相助……
就這樣,說書人在不停地詢問夜風與綠草中,內心極為矛盾地離開,身下的雙卵也無辜地歷經了千百次的生死之劫。
……
夜風呼嘯,李小胖一邊向家中跑去,一邊也在思考著今晚莫名消失的理由。
天牢沒出事兒也就罷了,而現在死了這么多人,那所有的獄卒,就可能都遭受到調查。所以,他必須要想一個合理的理由,為自己做一個不在場的證明。
村東的青樓匯聚之地,或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那里人多眼雜,他只需要給幾位“目擊證人”,留下自己一直都在的印象即可。
除此之外,他還在考慮自己與79號死囚,以及那位神秘主導者之間的關系。
他之所以會同意與79號合作,除了猜測李家之中可能有人涉及到此事外,更大原因卻是……他也想進入神墓。
79號想要利用他,他又何嘗不想也利用一位強大的存在,幫助自己進入神墓呢?他之前雖已竊取了引路符,卻是沒有太大的把握,可以突破神墓禁錮法陣。但現在若是能和說書人“合作”,那闖入神墓的概率就會大得多……
最重要的是,他本就是自神墓中走出來的孩子,他比外人更了解那里的一些地域,所以……只要說書人能與他一塊進去,那自己便可利用神墓的種種詭異,在關鍵時刻反客為主。即使是弄死對方,以絕后患,那也是有幾分把握的。
這就是為什么他會選擇屈服,并且在說書人問出“你是否有事兒需要幫助”時,也隱瞞了自己想進入神墓的想法。
他雖心智還未完全成熟,但卻腦子活泛,也心臟得一批。
只不過,他對于神秘主導者的猜測,卻偏得十分離譜。
乘著夜風,他火速趕向了村中。
……
虛妄村,天牢。
三牢的獄卒們,有的正在收拾著一片狼藉的斗法現場,他們將十幾具尸體,都一一搬運到了位于刑堂旁的斂房內;也有獄卒在清理著坍塌的廢墟,緊急檢查其他牢房等等。
由于79號已經成功越獄,所以四大家族中趕來的高手,也就沒有必要繼續留在現場了。他們大多數人都已返回,只有小部分人在此坐鎮,提防再生變故。
天牢隸屬于刑堂,而刑堂的職責就只是收押、刑訊以及對囚犯予以管制和懲處等等。但巡堂負責調查、偵緝、抓捕等;而法堂則是負責核準、審判等。所以,當掌管巡堂的趙公子,以及掌管法堂的孫家家主共同出現后,那此次的越獄案件,就自然而然地交到了他們手里。
并且,趙皓辰在自覺接手了案件之后,就立馬讓死獄的夜間獄卒遠離事發區域,只讓他們在外圍值夜,維持秩序。
他的這-->>個舉動,充滿了對夜班獄卒的不信任,但在場的孫家家主卻流露出了一副默認的姿態,仿佛也贊同趙皓辰的做法。
孫家家主名為——孫彌塵,平日里處世低調圓滑,但遇到大事兒卻不糊涂,一直公正客觀,且性子隨和,所以在虛妄村中的威望很高。
他來到天牢后,也看見了任也這個小瞎子,并且依舊面含微笑地沖他點了點頭。
在“瞎子”的記憶碎片中,他總共也沒見過幾次孫家家主,雙方并不熟悉,所以,任也有些搞不懂,這老頭為何總是看著自己流露出一副癡漢的笑容。
不過,對方身份極高,任也自然也是露出一副能舔就舔的諂媚模樣,以作回應。
天牢的混亂逐漸平息,而另外兩牢的獄卒也巡視完了死獄內的其他死囚,并確定這些人沒有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