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妄長街上,烏泱泱的吃瓜群眾,已經將街南街北圍得水泄不通。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人挨著人的喧鬧之景,其規模竟堪比九黎龍家祭祖時的盛大場面。
但即使這樣,龐大的虛妄村中,還是有不少人正在蜂擁著趕向此地,企圖親眼目睹這場天大的熱鬧。
小壞王站在吃瓜群眾的前側,卻見到李尹兩家的門前,竟空了好大一片地域,也無人敢上前。
我靠,這怎么一大清早,就搞出了這么大的場面?!
究竟發生了什么?
不會是我那睿智的小胖兄弟,又捅出什么簍子了吧?
任也心中非常疑惑,便不停地散發感知。他發現這李尹兩家足有數千人,都站在自家院內極力地散發氣息,并且除了還穿開襠褲的孩子以外,竟沒有一位是白氣選手,最差的也是赤氣,而大部分都是黑氣。
也就是說,這兩家的院內除了孩子和牲畜,那隨便拎出來一個人,可能都吊打小壞王。
這也太恐怖了吧?!
老子即使再他媽廢物,要每六個時辰才能提升一次戰力,但說到底,我也是一位實打實的三品啊!這……這怎么連人家兩家的女婢和小妾都比不過呢?!
不過,這兩家全族出動,又拉開了這種架勢,那即便我親自出面,恐怕也很難說和了吧……任也心里毫無逼數地嘀咕道:“他們這是要干群架的意思啊!”
“怎么著?這是李家被擠兌得急眼了,要掀桌子了?”
就在他心中充滿疑惑之時,卻突然聽到旁邊有幾位村民正在“熱議”。
“喂,老王,你說這李尹相爭,最后誰能是勝家?”一位長相普通的中年男人,笑著詢問了一句。
“若是以前,那肯定是李家啊。畢竟咱虛妄村的這四大古族……那都是不知歷經了多少歲月的存在,且也都有人從神墓禁地中活著走出來,底蘊之深,就猶如無底之海,不可揣測啊。”被稱作老王的窮酸書生,如數家珍道:“但時過境遷,這些年,除了那個孩子外,李家已無人再從那里走出了。過去祖上留下的底蘊,也耗盡在了這四方被圍的虛妄村之中……,沒落只是時間問題。”
“此有理。”另外一位青年附和道:“這尹家雖是后來人,在虛妄村中毫無底蘊可,但這些年憑借著補天方,以及幾代人的努力……也算得上是徹底崛起了,家中至強者不在少數。你們看,李家丹院中散發出的強者氣息,竟與尹家藥坊中的氣息不相伯仲……所以,我覺得,今日李家真不見得能壓尹家一頭。”
“嗖……!”
幾人正在熱議時,任也突然感知到,那尹家丹院中有一抹黑衣身影,突兀地飛掠而起,橫空消失。
那道黑影雖然出現得很短暫,但其散發的氣息卻令任也很熟悉,他也一眼就“認”出了,那飛掠而走的,正是天天對自己語暴力的掩腚戰士——尹平。
“看吧,那尹家的小子好像去搬救兵了……!”老王眼神一亮地嘀咕了一句。
任也心中好奇,便邁步迎上去,笑著問道:“幾位前輩,這李家和尹家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搞出這么大的場面?”
老王渾身散發著赤氣,只側身看了一眼任也,見他是體散白氣的野狗,而后便十分鄙夷且不耐煩地回道:“你瞎啊,不會自己看啊?!那李家不是用長刀把尹家藥坊的牌匾劈碎了嗎?”
這里的規則照顧弱者,但這里的人卻鄙夷弱者,所以大部分的高品者對待比自己差的人,那是沒有任何好臉色的,甚至都不會有什么回應。
我瞎不瞎的,你看不見嗎?!我踏馬看你才瞎呢……任也見對方沒有什么好臉色后,便也不準備留在此地看熱鬧了。
他剛剛已經感知到了姑姑的氣息,對方就在正殿后側,與大部分的控火師待在一塊。這說明,她早上沒回家,是因為尹家出了大事兒,暫時走不了,與盜竊丹藥一事無關。
只要姑姑安全,任也心里就沒了任何擔憂,所以,他也不準備看李尹兩家打群架了,只想偷偷離開,趕緊去點卯上差,并繼續完善心中計劃。
而且,以他過去的反詐經驗來看,如果一場沖突中,場面搞得過大、過于震撼,那大概率是打不起來的。雙方大概率是以裝逼,秀肌肉為主。
他再次感知了一下姑姑的位置,便擠開人群,準備開溜。
“啪!”
不料,他剛走沒多遠,就感覺自己的右手腕被抓住了。
“喂,你鬼鬼祟祟地在這兒干什么呢?”李小胖吸溜著大鼻涕,手掌很硬地抓著任也。
小壞王有些無語,心里暗道:“我他娘的怎么不管在哪兒,這死胖子都能第一時間找到我呢?”
他在我身上撒尿啦?!
“我正要上差,走到這里卻被堵住了……這不,我剛想換個地方繞路走。”任也回了一句后,便主動問道:“你們李家這是……?”
“攤牌了,不忍了,今天就干尹家!”李小胖表現得十分興奮:“我二伯還有族中長輩,此刻都在正殿中,這好戲馬上就開始了。走走走,我一會兒帶你一同進尹家,看熱鬧。”
你是不是有病啊?!
任也有些崩潰,委婉地暗示道:“這熱鬧……我不能看啊!”
“為何不能?!”李小胖流露出了一副十分想要在朋友面前裝逼的表情。
“李兄,那尹平獄統,是我的頂頭上司!你們李家干尹家,那帶上我算怎么回事兒啊?!”任也崩潰道:“我若進去了,和你們站在一塊……那以后還混不混了?”
“呵!”李小胖冷笑:“你怕他干個鳥,以后?!以后還不一定怎么回事兒呢。走走走……!”
“李兄,我求你了,你放我走吧!”任也雖然也很好奇這李尹之爭,但卻謹慎地認為,自己不該摻和到這些破事里。
“讓你走,你就走!”李小胖頓時一挑眉毛,話語簡潔道:“這虛妄村已不知有多少年,都沒有發生過大族之爭了。你我是兄弟,今日你能與我同入尹家,并站在一塊……這會讓你以后活得更輕松一些。別人想要欺負你,那首先就要考慮到我!”
“你狗日的,怎么就不知好賴呢?!快快,別廢話……走了!”
小壞王最終還是沒能拒絕得了小胖兄弟的熱情,他是被對方強行拉著走向了李家丹院。
……
尹家藥坊之中。
尹家家主——尹弘,臉色凝重地眺望著李家丹院,眉頭緊鎖。
身后,一位族中老人幽幽開口:“李家這是急了啊……!”
“虛妄村就這么大,容不下兩家丹院。”尹弘深邃的雙眸中,散發出十分銳利的光芒:“若想做大,取而代之,則必然要走這一步!我尹家蟄伏幾代人,不也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存亡之爭,沒有退讓可。我最多只能讓給他一成利潤,但他必須毀爐碎丹,讓出這煉丹之道。”
尹弘瞧著大概能有五十多歲,肉身精瘦,五官銳利,瞧著精神抖擻,一臉兇相。
他是虛妄村中品境最高的幾人之一,一身神通,詭異莫測,且族中長輩在近些年來接連突破桎梏,而這也是他與李家展開激烈競爭的底氣。
“弘兒,你覺得李家會做到哪一步?”又有一位老人開口詢問。
“存亡之爭,沒有后退可。”尹弘簡單有力地重復了一句:“除非,平兒能請得動那位,令其在中間說和……這才有可能壓下李家的來勢洶洶。”
“請那人出面,你有幾成把握?”
“令其毫無保留地助我尹家,我毫無把握;但若令其出面周旋,我卻有九成把握。”尹弘朗聲道:“畢竟,他也瞧著我尹家的補天方,眼熱許久啊……!”
一眾族中長輩,在聽到這話后,都忍不住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多。
……
李家,正殿。
一位身著黃面緞袍,頭戴玉帽,體態圓潤的中年男子,此刻坐在主位之上,玩弄著手中的玉扳指,隱隱散發出了一股足以令任何傲骨青年跪地喊爸爸的富貴之氣。
他叫李泰山,是李家這一代的家主。
他生得濃眉大眼,雙耳垂肩,臉盤極大,再加上體態肥胖,所以往椅子上一坐,就宛若一尊金身佛像,瞧著既吉祥又富貴。
“二太爺。”
一位黑氣青年抱拳跪地道:“尹平那小子走了。”
“哦。”
李泰山緩緩起身,腰板筆直地站在正殿之中,輕聲道:“今日,我族中老人不須出面,我只帶著幾個孩子過去便可。”
他話一出,殿內的族中成員,都只流露出了贊同之色,卻沒有像尹家那樣七嘴八舌地討論。
李泰山步伐沉穩,只帶著六個年輕人,緩緩邁步走出了李家正殿。
他來到長街之上,站在空出的地域中央,竟還笑呵呵地沖著村內的男女老少抱拳,微笑致意。
“李大人,您真與尹家動肝火了?!犯不上吧?咱這虛妄村都安靜了多少年啊……離鄉路也要開了,能坐下來說和,還是說和的好啊。”
有吃瓜的老人抬頭高喊。
“是啊,離鄉路快開了,能談則談吧。”
“李老爺,您是古族族長……怎可親自下場相斗,這有些跌了顏面啊!”
“……!”
嘈雜的喊聲四起,有拱火的,也有出相勸的,但李泰山都只以笑容應對,既沒有回應,也沒有任何表態之舉。
“二伯,二伯……!”
原本要回家的李小胖,此刻興沖沖地拉著任也走到李泰山旁邊,笑道:“我帶兄弟進去見見世面,行不?!”
李泰山微微側頭,只笑呵呵地瞧了一眼任也道:“好。”
話音落,他再次轉身,只帶著幾個孩子便走向了尹家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