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荷老祖最后一縷神魂的呢喃聲,在任也的雙耳中不停回響。
尋龍令,養天池,藏龍之地……
任也怔怔地瞧著素荷老祖的神魂,心里暗道:“雖然這周家經歷過遷徙地崩塌,以及壟天城的滅族之災,過去的種種經歷、傳承,也早已斷代、缺失。甚至現在存世的家族老人,也沒有見過活著的素荷老祖,但其家族內部流傳出的種種說法,還是十分靠譜的,并沒有夸張和添油加醋的成分。”
正如小帥說的那樣,這素荷老祖確實率領過家族強者,進入天都尋龍,并且找到了確切消息。只不過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以至于族中強者全部殞落,最終就只有素荷一人走出了天都……
小壞王當然不會自戀地認為,剛剛素荷老祖的彌留之,是給自己說的。
在來壟天城之前,小帥已經明確講過,這素荷老祖回來就瘋了,神志不清了,所以族中之人,才無法知曉她在天都到底經歷了什么,只能做出種種猜測。
如此一來,素荷老祖剛剛說出的彌留之,應該是留給族中后人的。
她尋龍未成,心中是有執念的。如今魂蠱離體,壓制不再,那被大陣保存下來的一縷神魂,也恢復了清明,更期望后人能憑借尋龍令,再尋人間最后一條真龍。
只不過,任也對此心中是有一個疑問的,但也需找一個恰當的時機,去問一下周家人。
“轟,轟!”
陡然間,兩股強大無匹的氣息,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靈柩殿外,并且剛好擋住正要逃跑的六品魂蠱邪靈。
任也猛然回頭望去,見到徐家家主徐元,周家家主周承業,一同出現在了大殿門前。但他此刻還不認識二人,只以為是壟天山上的兩族長輩,火速趕來幫忙。
“孽畜,藏了五百多年,竟還沒有藏死你?”
周承業臉色極為陰沉地咒罵了一聲,抬手便運轉神法之能。
“轟!”
一尊菩薩法相,自周承業背后升騰而起,散發出耀眼的普世之光。
那尊菩薩虛影盤坐在半空之中,寶相莊嚴,神輝極盛,且雙腿之上橫著一把非常模糊的戒尺,就猶如上古神寺中走出的普世神祇。
周承業雙手掐訣,發絲飛揚,輕呵道:“光明菩薩——定魂咒!”
一出,那菩薩法相輕輕拾起戒尺,隔空一指。
“翁!”
靈柩殿內,普世之光猶如升騰的烈陽,頃刻間便將那六品邪靈籠罩,令其蠱蟲之身定在原地;也令其散發出的無盡黑光,瞬間潰散!
“莫要殺它,問清緣由!”
周承業掐訣定身,語速極快地提醒了一下徐家家住徐元。
殿門左側,徐元面無表情地抬起右臂,橫空一劃。
“吼——!”
掌風自半空中游動間,一尊栩栩如生的火麒麟踏空浮現,直奔那六品魂蠱鎮壓而去。
“想要拘禁我?!做夢吧……!”
半空中,那被普世之光籠罩的六品魂蠱,只以巴掌大小的蠱蟲之身,果斷散發出了化道之氣。
它目光怨毒地盯著周徐兩位家主,聲音略有些悲愴道:“死了便死了……反正……過去的摯友、恩主……也都埋葬在這遷徙廢墟之中了……我感知到了,墮神開啟的時限要到了……永恒回廊……早晚有一天會再現人間……!”
“轟!”
化道之氣彌漫開來,那六品邪靈竟抱著同歸于盡的心態,極盡燃燒自身,并強行喚醒一絲觸道之力,想要在臨死前重創兩位家主。
不遠處,徐元看著困獸猶斗的六品邪靈,竟沒有馬上動手,而是回眸凝望了一眼周承業。
化道之氣已經彌漫開來,周承業自知無法拘禁此魂蠱,而后便果斷道:“殺了這孽畜吧!”
“刷!”
徐元聞抬起右臂,動作非常飄逸地抬起右臂,掌心向下,猛然一攥。
“吼——!”
火麒麟吼動天地,竟瞬入徐元掌心。
“翁!”
一股剛猛無匹,威壓滔天的掌影,自半空中凝聚,轟然拍下。
“噗!”
一掌落,烈火無盡,那六品邪靈在普世之光的拘禁下,被活生生拍碎成了無數黑芒光點。
一股腥臭之氣彌漫開來,隨著化道之力徐徐飄散。
“呼……!”
任也長長出了口氣,目光驚愕地瞧著兩位家主,心里暗道:“火麒麟?!那不用多說,這位肯定是小帥族中的長輩,畢竟二人的神法有太多相似之處……只不過,這位看著很儒雅的中年老帥哥,竟然是一位戰士系傳承者!?”
他竟是一位六品境的粗鄙莽夫啊……這還真是蠻少見的。畢竟這武夫一道,重在淬體,要不停地突破自身桎梏,晉升極為艱辛,能走到這一步,并以武觸道的,那都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旁邊那位也不用多說,普世之光,菩薩法相,其神法氣息也充滿浩然光明的道意——那大概率是一位光明系的大佬。
“嗖嗖……!”
魂蠱被一掌拍死后,小帥和周沐蕓幾乎同時闖入了靈柩殿,且二人一見到周承業和徐元后,就各自喊道:“爹,太奶怎么樣了?!”
這兩位小輩,本是與洞天福地的家族長輩一同前來的,但那些長輩在感知到兩位家主已經入祖地,并且抹殺了六品邪靈后,便沒有進入,只在暗中鎮守。
周承業聽著女兒的話,只目光有些哀傷地瞧著玉棺,感知著那縷羸弱的神魂,聲音沙啞地回道:“……素荷老祖最后一縷神魂……消散了。”
話音落,玉棺中那美艷異常的尸體,在燭火飄動間,開始一點點解體,化作閃爍著熒光的星沙,徐徐飄散。
與此同時,那一縷被大陣護住了五百年的神魂,也與星沙一同消弭天地。
無情的歲月可埋葬一切,素荷的尸身、一縷神魂,沒了魂蠱邪靈的滋養,以及大陣庇護,自然難存此間。
周沐蕓怔怔地瞧著玉棺中飄起的星沙,心中有些難受,但卻又不太強烈。
她與素荷老祖隔了太多輩了,所以心中的尊重,以及血脈相通的印記,遠比親情要來得更為濃烈。
“刷!”
周承業緩緩抬臂,以渾厚的星源之力,充盈了整座玉棺,令棺內瞧著霧氣升騰,宛若仙宮。
老祖的尸身雖已消弭天地了,但他也不想令棺中的一切,被人隨意窺探,被人俯視,所以他在充盈玉棺后,便遙遙操控著棺蓋,令其恢復如常。
靈柩殿內的塵埃落地時,眾人皆是行禮祭拜,送素荷老祖最后一程。
不多時,眾人無聲走出靈柩殿,閉合了石門,令此地重歸寂靜。
周承業稍作沉思,便與徐元商量道:“那六品孽畜尚存于世,且活過了五百年之久,此消息……還是不要傳出吧?”
徐元表示贊同:“遷徙地即將重新開府,而這孽畜來歷不明,也不知從前是被何人驅使。嗯……不聲張是對的。”
“爾等切記,今日之事,只有我們幾人知曉,莫不可傳出去。”周承業沖著三個孩子叮囑了一句。
“是。”
任也抱拳行禮后,便邁步向前,表情愧疚地沖周承業說道:“周伯,晚輩來此之前,確實是沒想到……素荷老祖的神魂中,還藏著一只該死的蟲子。晚輩此舉令周家祖地橫生變故,也令老祖尸身與神魂消散……真的是罪過啊!”
周承業瞧著他,輕聲問道:“你就是小人皇吧?”
“不不,我就是一個運氣很好的晚輩,得很多人相助的后生。”任也非常謙遜。
小帥一聽這話,頓時撇嘴道:“你可別說自己運氣好了,攤牌算了,你就是那個霉逼,準準的……!”
任也腦門全是黑線,使勁瞪了對方一眼。
“只要那孽畜在,就早晚都會有這一天。”周承業嘆息一聲:“素荷老祖心有執念,五百多年過去了,她今日才算是真正的落土為安,永得安息,你倒也不必自責。”
“感謝周伯寬恕。”任也再次行禮。
周承業微微點頭,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用一種略顯驚訝的目光打量著他。
旁邊,徐元的雙眸中,也流露出了一絲驚訝,并問道:“你竟能……在六品魂蠱的攻殺下,周旋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