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說過,這里除了林相外,還未曾有人來過,那也就是說……眼前這位黑袍壯漢,并不算是人。
他的聲音渾厚,只片語間,竟引得此地虛空震蕩。
“開。”
林相回身,輕輕擺手后,便坐在了光就居唯一的一張椅子上。
持蔣字令之人,立即摘掉脖子上的布袋,放于地面敞開。
“轟!”
一股足以令神娃感覺到懼怕的陰魂之氣,陡然從布袋中沖出,只不到兩息的功夫,便幻化成了人形。
他飄在光就居中,被微弱的火光照耀,目光有些驚詫,不停地瞧著四周。
從它散發出的陰魂之氣來看,他生前應是一位高于四品的神通者。
“這……這是什么地方?你們為何能將我帶到此地?!”那陰魂的目光最終定格在了林相的身上,但在他的視角中,是無法窺探林相真容的,只感覺一道磅礴至極的赤光坐在椅子上,宛若神祇。
蔣字之人,冷聲道:“主問你什么,你便答什么。在人間,天道說得算;在這里,你看到的說得算。身處這光就居,你甚至沒有魂飛魄散的資格……!”
那陰魂面色驚恐地瞧著赤光,聲音顫抖道:“我不信,此處一定是幻境。我死后也是五品陰魂,何人可將我拘禁?!”
林相沒有理會他的質疑,只輕聲問道:“你死于遷徙地何地?”
“你是秩序陣營的某位領頭人?”那陰魂再次沖著林相出詢問。
林相微微扭頭,皺眉看向了黑袍壯漢。
“誰讓你發問了?!”
黑袍壯漢登時暴怒,只微微抬臂,大吼一聲:“拔舌!!!”
“轟!”
一股詭異莫名的氣息,瞬間籠罩住那道陰魂。他猛地發出慘嚎之聲,張開血盆大口,吐出了猩紅的舌頭。
黑袍壯漢只散發氣息,卻沒有任何動作,但那陰魂的舌頭卻被刑具架上的一把鉗子狠狠夾住,且不停地向后拉扯。
舌頭被一點點地拔出,轉眼便長達一尺有余,但只血肉皸裂,卻沒有當場崩斷。
一股連五品殘魂也無法忍受的劇痛感泛起,那陰魂竟無法反抗,只陰身劇烈抖動,且內心生出一種無法抗拒的恐怖之感。
“我……我說……我不問了……不問了!”
含糊的喊聲響徹,黑袍壯漢收了神通。
那陰魂的舌頭落在嘴外,鮮血順著嘴角流淌,染紅了地面。
他驚恐地瞧著林相,陰身瑟瑟發抖,雙眸中全是恐懼,卻不見一點桀驁之色。
他起初以為自己的陰魂被捉到了某個幻境之中,但就剛剛黑袍壯漢只略微施展懲戒手段,他便已明白……自己來到的地方,或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可能確實并非是天道管轄之地。
林相端坐在那里,表情淡漠地開口:“你死于遷徙地何地?”
“一處四品秘境。我降格進入……被自由神通者偷襲身死。”陰魂答。
“你生前常駐遷徙地何地?”林相又問。
“黃嶺市。”
“你是面壁人?”
“是……!”陰魂乖巧點頭。
“兩個問題。”林相稍作停頓:“金色鑰匙與災厄。”
陰魂霎時間怔在原地,先是偷瞄了一眼黑袍壯漢,又掙扎半晌道:“據我所知,金色鑰匙象征著某種權柄,與引路人有關,也與……未來的遷徙地地域劃分有關……。”
他乃混亂的高品神通者,知曉頗多混亂才知的隱秘事件。但在黑袍壯漢的威脅下,他還是滔滔不絕地講述給了林相。
“還有災厄。”
林相聽完后,壯漢適時地開口提醒。
陰魂再次掙扎許久后,才開口講述:“這要從先知大人的推演說起。他曾說過,古潭市有一變故會影響到災厄走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這位生前異常強大的陰魂,把自己知道的都倒了個干凈。
林相聽完后,便再沒有看他一眼,只起身吩咐黑袍壯漢:“蔣,留它在此。”
“遵命!”
蔣抱拳行禮。
“轟!”
林相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了此地。
不多時。
狂躁至極的吼聲在光就居中響徹,蔣在咆哮:“你這罪該萬死的小小陰魂,為何要發問?!你讓我在林相面前毫無面子可……!”
“舌頭伸出來,伸出來!”
“啊!!!”
慘嚎聲響徹,陰魂在劇痛間呢喃道:“……執門者,他一定就是那個執門者……!”
……
一刻鐘后。
林相返回望月閣,發現小徒弟正一臉諂媚地在等著他。
師徒二人對視,任也齜牙問道:“師父,您干嘛去了啊?”
林相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我要不要給你寫個詳細的報告啊?”
“……師父,您情緒不穩定啊,那我等一會兒再來?”任也眨著純真的大眼睛,非常懂事兒地回了一句。
林相懶得鳥他,只邁步盤坐在書案之后,提起筆,動作瀟灑地在白紙上寫了起來:“你一個人入秘境,這守歲人得準備一百個超品救你。你的架子比白衣還大啊……!”
“不是我的架子大,是師尊疼愛。”
“……!”林相沒理他。
任也慢慢地湊過去,伸手便為其端茶倒水,并話語簡潔明了地介紹了古潭市目前的情況。
林相一邊書寫,一邊聲音柔和地問道:“你覺得我守歲人,要幫萬象門嗎?”
“依弟子看,那是要幫的。”
“說說緣由。”
“其一,白條雞前輩乃是古往今來,都能排得上座次之人,救他,對我秩序而,自然是十分重要的。”任也不敢多說一句廢話:“其二,我守歲人放眼的是整座遷徙地,若想有威望,必然要團結一眾秩序宗門。依弟子看,萬象門行事雖有些霸道和慕強,但總體而,卻算得上門風端正,值得我們結交。”
“其三呢?”林相淡淡地問。
“沒有其三了啊。”任也愣了一下。
“其三就是,你又渾水摸魚占了很多便宜。”林相了解他,就像是了解自己的老伴:“比如集體采購?”
他難得與任也開了一句玩笑,臉上也浮現出了戲謔的表情。
任也眨了眨眼睛:“弟子主要是想通過行商,團結一下一盤散沙的秩序勢力……!”
林相充滿拷問地瞧著他:“若是沒有我,你可有應對此等危局的辦法?”
任也立即點頭:“有。我離開古潭宗秘境的時候,拿到了一張古潭三千界符,可召喚天風真人……。”
林相聽到這里,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緩緩站起身,竟主動伸手拍了拍入門弟子的肩膀,也是第一次做出了非常親昵的舉動:“……小也,當領頭人是很累的,越大越累,越大越喪失自我。”
燭火映紅衣,他面目柔和且慈祥地瞧著任也,沉聲道:“萬事難求萬全,有擔當是好事,可也要容忍壞事的發生。其中尺度,你自己掌握。”
任也有些詫異:“師父,您說得我有點害怕啊。”
“哈哈!”
林相爽朗一笑:“不必擔心,人間有我,也必須有我。這不是遺,是家常……。”
“你去吧。”
“兩日內,有幾位白衣會被我罰到古潭市,以面壁之罰對面壁之人。”林相拿著那張宣紙,走向望月閣頂層:“此事,你也不用太過緊張,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能不能罰他們來弟子這里消費啊?”任也看著樓梯大喊。
“滾!”
……
次日,萬象門門前,一位打扮邋里邋遢的大胖子,只孤身一人問道:“朱子貴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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