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來護駕的?”任也手持鎮國劍,立于殿門內,伸手指了指已經昏死過去的柳玲兒:“誰是賊人?她嘛?!”
喝問聲從殿門內傳出,眾官員心里閃過一絲驚訝,但雙眼看向任也時卻沒有懼色。
然而,站在最前面的徐老道力身,此刻卻瞳孔急劇收縮。他感受到任也身上散發出濃烈的陰森之氣,這令他非常不適……
“我問你們呢,賊人是不是她?”任也退后一步,右手粗暴地抓住柳玲兒的頭發,狠狠搖晃其腦袋:“是不是她,啊?!”
安靜,殿外的兵丁與官員,全部看向了徐老道。
“你……你竟然會陰陽之術。”徐老道恢復呆滯的神色,聲音沒有任何情感波動。
殿內,柳玲兒的頭部遭受重擊,臉色紫青,身軀被脫困的蓮兒等人架住,已經完全喪失了反抗能力。
任也沒有理會徐老道的詢問,只一步跨出大殿,扭頭看向了壓在斷裂牌匾之下的二愣。
他口鼻涌血,發絲凌亂,趴在地面上已身不能動,頭不能抬。
“殿……殿下,我殺了一名不知道幾……幾品的指揮使……還有一些兵丁。”二愣聽見任也的聲音后,斷斷續續地說著:“人是我殺的,與王爺無關。呵,屬……屬下沒見過什么世面……愿去京都受審,正好見見那狗屁皇帝老兒的樣子……!”
任也怔怔地看著他,身沒動,也沒有回話。
冷風拂面,近幾年的遭遇,星門內外的兩種記憶,如幻燈片一樣在大腦中掠過,并逐漸融合……
我是任也,在進入星門前,我已在監獄中服刑了三年多。
可能在管教,犯人,甚至是家人的眼里,我都是一個開朗的性格,甚至有一點玩世不恭,愛開玩笑。
可實際上,這三年多,我一直很迷茫,很焦慮。
我不知道自己出去能干什么,該干什么。在大好的金色年華里,我被囚禁了。有的時候我很后悔,但有的時候也覺得,那七槍就該打在那倆嫌犯的腦袋上……
我心里有氣,覺得自己干的是對的,不該落得這個下場,甚至莫名恨過原單位。可是……原單位能做的都做了啊,他們從未曾虧待過我。
人生最大的痛苦可能就是,誰都沒有錯,可偏偏我卻承受了最壞的結果。
我一直很壓抑,甚至有點憤怒。
我是朱子貴,我是個廢物。
自父王死后,我便成了一只被囚禁的籠中雀。三年多了,我很害怕,很忐忑,也不知道那皇帝大伯的屠刀,什么時候會砍在我的脖頸上。
我沒能力抗爭,也不知該如何破局,除了玩女人,把自己表現得更加廢物以外,我究竟還能做什么?
王靖忠一頭磕死在了存心殿,現在就連二愣也躺在了這里……
殿內,愿意跟隨我,幫助我的那些人,此刻也在瑟瑟發抖吧。他們怕死,我知道。
我真的很壓抑,但我更加憤怒!
……
靜心殿外,任也如雕塑一般站在那里,腦中的兩種記憶融合,心中壓抑許久的負面情緒徹底爆發,如潮水一般匯聚,直頂腦門,
他看著倒在地上的二愣,猶如看見了死在境外的李曉陽。
只不過,這一次,他必須要救下這個愿意為自己去死的人,不論他是人,還是一個擁有執念的門靈…
“刷!”
轉過頭,任也看向徐老道,聲音平靜地問:“是你傷的二愣?”
徐老道的力身,雖是一具死尸,但三魂七魄早已散盡,此刻猶如一件煉化過的兵器,散出強大的純陽之氣:“籠中之鳥,不要以為,你會了點陰陽之術……。”
“是不是你?!”任也出打斷。
“是又怎樣?”徐老道冷冷地反問:“要殺你的刀太多了,你能躲過幾次?交出柳玲兒,貧道能讓你在死之前,繼續當一個紈绔子弟,廢物王爺。”
“是你就行。”任也閉上眼睛,幽幽地說道:“我今日剛剛學會了一套招魂之術,也不知能不能殺你……。”
在這一刻,他入門三日,內心中積壓出的恐懼、忐忑、焦躁等情緒,頃刻間就消失不見,有的只是面如平湖,心如止水……
生活,就沒有后退可!
走至絕境,舍命一搏,莫問結果!
雙眸閉合,眼前的人沒了;雙耳靜聽,周邊全是嗚嗚的風聲。
碩大的靜心殿,此刻好似只有自己一人。
任也張開雙臂,根本都沒有再去看徐老道,只輕聲念訣:“百丈之內,孤魂野鬼,皆從我令!天陰地府,皆從我心!”
道訣念誦,天空頃刻間陰云密布,整個懷王府的宮燈竟同一時間熄滅。
“嗚嗚……!”
陰風蕩起,眾人皆聽見周遭響起了喃喃鬼語。
“轟!”
一具模糊的女道虛影沖天而起,竟有十余仗高。她盤坐在靜心殿之上,如神祇臨世,雙眼直視陰云。
這一幕,震驚了在場所有官員與兵丁。
清涼知府,長史李彥,還有那密探營的吳阿四等人,全部嚇得后退數步,驚懼地逃離了高臺之上。
徐老道瞳孔收縮,內心狂震。他的臉頰被陰風吹得蕩起了皺紋,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任也:“那女人竟教了你聚魂之術?!”
力身在近身搏斗中,擁有萬夫不擋之勇,但卻懼怕陰氣,懼怕靈魂類的法術……
“刷!”
徐老道毫不猶豫地憑空躍起,極其果斷地選擇了逃跑。
任也陡然間睜開雙眼,雙手合十:“弟子愿折陽壽,請酆都開門!!!”
“嗚嗚……!”
天空中狂風大作,四周高墻之外,百丈之內的孤魂野鬼齊聚,男女老少,孩童少年,皆有。
“嗖嗖……!”
百鬼在天光破曉時而行,如過江之魚,數不勝數,只片刻間就在半空中封死了徐老道的退路,如一把巨大的陰傘,劈頭壓下。
“啊!!!”
慘嚎聲響徹,徐老道的力身,被無數孤魂野鬼壓下,纏住,口中爆發出痛苦的慘嚎聲。
“嗖嗖……!”
他重重地摔在地面上,砸碎了一片青石,身軀滾動著掙扎,卻被那密密麻麻的冤魂瘋狂抽取血氣。
只片刻間,他的力身就迅速干癟,竟如一張紙片般躺在地上,骨骼盡碎……
靜心殿徹底安靜,百鬼游蕩,集體抬頭看向眾官員。
任也立于大殿之上,身體筆直地正對著百官,大喊道:“誰人告訴我,那殺我的刀,現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