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予道:“你冷靜。”
顧近舟煩躁,“讓我怎么冷靜?他傷成那樣,蠢得讓人生氣。醫生說了,除非有奇跡,否則他的智力不會恢復到從前。”
沈天予望著他的眼睛,“我記得,你最反感白忱雪。”
顧近舟情緒忽然安定下來。
他轉身看向西邊落日。
他愛朝陽,討厭落日。
再漂亮的落日也討厭。
落日代表下墜,代表天黑即將到來,代表頹廢,而朝陽代表朝氣,代表光明,代表希望。
他眸光硬冷注視著脆嫩嬌紅的夕陽,良久出聲:“我討厭白忱雪,是因為她是國煦逼著楚帆娶的女人。楚帆明明有喜歡的人,卻被迫放棄,去娶一個不愛的人。他的人生,因為我而改變,我討厭因為我的原因,毀了他的人生。”
沈天予道:“那就別劍走偏鋒。”
顧近舟鼻間冷哼一聲,“可是我更討厭楚帆蠢。”
討厭看到母親傷心,父親難過,外公憤怒,不顧高齡上戰場。
討厭沈天予為此自責。
等以后回到京都,那幫子家人看到楚帆變成這副模樣,還不知得多難受。
沈天予沉吟許久,啟唇,“此事非同小可,慎重考慮后,方可為之。”
顧近舟轉身就走。
沈天予望著他硬挺的背影。
罵顧楚帆的是他,氣顧楚帆的也是他,可是只要涉及到顧楚帆的事,他就無法保持冷靜,比誰都著急。
他覺得這兄弟倆,最愛的是彼此,女人反倒成了陪襯。
沈天予拿起手機,給元瑾之發信息:我最愛你。
說“愛”這種事,就像破處。
第一次難,第二次就順暢多了。
元瑾之收到信息,心中風起云涌,心花怒放。
沒有哪個女人不愛聽甜蜜語的,尤其是從深愛的人口中說出來。
元瑾之把電話撥過來,“你昨天和今天發的信息,我都截圖打印出來了,等會兒拿去裝裱店裱起來,掛到臥室里,天天看。”
沈天予覺得她小題大做。
信息有什么好裱的?幾個沒有特色的機械字。
沈天予道:“等我回去,用毛筆寫了,你拿去裱。”
“等你,要多寫一些。”
沈天予沒心情笑的,唇角卻情不自禁揚起,“好。”
語氣帶一點兒寵溺。
那點兒寵溺,夠元瑾之支撐一天了。
收了手機,沈天予抬腳上樓。
顧纖云在喂顧楚帆吃飯。
今天的飯菜有幾片瘦肉,嚼肉時,會扯動咬肌和臉上的傷口,顧楚帆疼得直咧嘴。
顧纖云心疼,柔聲說:“帆帆,慢點吃。”
她摸摸他臉上沒受傷的地方,食指彎起,幫他輕輕撓一撓,分散疼痛。
顧楚帆忍著疼,做出笑模樣,說:“媽媽,我愛你。”
顧纖云眼淚一下子涌出來。
他只有小時候才喊她媽媽,長大后,都喊媽。
這么大的兒子,二十六歲了,說話語氣和神態卻像幼童。
顧纖云放下筷子,將臉輕輕靠到他臉上,手臂小心翼翼地攏到他沒受傷的地方,說:“帆帆,媽媽也愛你,我的帆帆最聰明了,你一定會好起來。”
眼淚流到腮下。
她吸了吸鼻子。
顧楚帆想幫她擦眼淚,可是胳膊一動就疼,打著石膏很不方便。
他直吸冷氣。
顧逸風道:“再等兩日,我們回京,京都醫療條件比這里好。”
顧纖云抬頭,“帆帆身上都是傷,坐飛機恐怕不行。”
“包一節高鐵臥鋪,十個小時能到。”
顧纖云點點頭。
隔日,顧楚帆被抬上從云-->>城到京都的高鐵。